美漂（16-18）

十六、

 

當達凱發現背後的兩位老人時，他叫出了：“爸爸、媽媽，筱敏走了，我今後就是您們的兒子了。”

 

“我對不起筱敏，那天如果我開車的話，或許筱敏就沒有事了。”達凱喃喃道。

 

“怪不了您，孩子，一切都是命！”筱敏母親忍住悲痛說道。

 

達凱轉身跪在兩位老人麵前：“我不該讓筱敏去美國。”

 

筱敏父母撫摸著達凱的頭，安慰著他：“孩子，人死而不能複生，您要堅強。筱敏在天有靈，也希望您能夠堅強，勇敢的走出來。”

 

他們將達凱拉了起來，互相攙扶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筱敏的墓園。

 

這裏是一片幽靜的居所，台北大學專門為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們修建的住所。筱敏父母的房子並不大，一個三居室，有120多個平米。

 

達凱以前曾經多次來過這裏，如今，他再次踏進這套房子時，一切變得陌生而熟悉。伊人已逝，但是筱敏的父母並沒有動她的房間，一切照舊，他們想以此來懷念自己的愛女。

 

而看到這一切，達凱似乎感到筱敏的音容笑貌又在眼前浮現。為了不引起達凱的回憶，筱敏父母安排了另外一間房屋讓達凱住宿。

 

在台北居住的日子裏，達凱像一個兒子一樣，在這個家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同時，他希望兩位老人能夠去美國與自己同住。

 

然而，筱敏父母作為老師，早已桃李滿天下。而且民主化進程順利的台灣，社會已經非常開放，包容，而且學術自由。在筱敏剛剛離去的這段日子裏，筱敏生前的閨蜜也常常來陪伴兩位老人。他們的學生，也從世界各地發來信件表達關心與關懷，希望老師保重。這些都讓兩位老人非常感動。

 

他們怎麽舍得離開故土，去到美國呢？

 

而且，他們希望達凱能夠盡快走出來，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因為達凱的人生路還很長很長，他們怎麽可能因為自己去影響達凱的一生呢。他們堅信，他們的女兒也不會答應。

 

真愛，就是讓自己愛的人幸福！九泉之下的筱敏，一定希望達凱幸福！

 

在台灣陪伴了兩位老人一段日子後，在兩位老人的要求下，達凱回到了美國，回到了洛杉磯。

 

他將全身心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並封閉了自己的心靈，拒絕接受任何異性的愛。

 

十多年過去了，他每年都要去台灣陪伴兩位老人住上一周，去台北墓園陪筱敏述說自己生活工作中的趣事。他一直認為，生命可以消逝，但是，他與筱敏的愛一直都在，筱敏在天國也一直等待著他，並沒有遠去。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在天國結婚生子，完成人生的夙願。

 

達凱的父母也曾經試圖勸說過他，但是，執拗的兒子並沒有改變。知子莫若父，父母從此也沒有再幹涉過他。

 

而達凱在工作之餘，也常常陪伴在父母身邊，盡著自己的孝道。

 

十七、

 

那天，孟達看到雅晴的短信，正在參加常委會議。雅晴與女兒的離去，他並不感到驚訝。相反，他倒覺得這是她們母女最好的歸宿。

 

大學同學汪剛的離世，對孟達震動很大。與汪剛的家世相比，來自農村的孟達，既沒有顯赫的背景，更沒有強大的靠山。

 

這些年來，他能夠在體製內節節高升，成為地廳級幹部，主政一方。靠的就是謹小慎微，謹言慎行，察言觀色。他知道，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

 

孟達在體製內十多年的曆練，早已經練就了八麵玲瓏，耳聽八方的本領。看著身邊同僚一個個的倒下，看著大家互相踩著彼此的屍骨步步升遷，孟達深知官場的險惡。他能夠預知危險的味道，而且提前設置防火牆。

 

孟達也清楚知道，在這個大染缸中，已經沒有人幹淨了。但是，他處事有自己的底線與原則，收了錢一定要辦事，辦了事不一定收錢，他絕不與人結怨。麵對危險人物時，惹不起，可以躲得起，絕不做替罪羊。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會怎麽樣。所以，他總是時刻保持絕對低調與謹慎。

 

他本抱著雄心與壯誌，繼續往上爬，但是汪剛的死，給了他致命一擊。

 

他覺得自己來自農村的一個孩子，能夠混到今天，應該心滿意足，應該懂得知難而退了。

 

汪剛最後來看望他時，告訴他，自己隻有以死來換取遠在美國妻兒下半生的平安與幸福，來換取上級領導的安全。

 

他明顯感到汪剛不想死，但是絕望的眼神告訴他，這世界已經沒有他的路了。孟達很想救這位大學時期，就與他建立深厚友誼的摯友，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他們分別後不久，就傳來了汪剛的死訊。孟達沒有淚花，伴隨汪剛的生命，孟達的心也跟著死去了。

 

其實，雅晴母女自己不主動赴美，孟達也會安排她們去美。不過這種離開中國去到美國的方式，孟達感到最欣慰。

 

雖然多年的隔膜，夫妻感情已經十分冷淡，但是，對孟達而言，這輩子誰也無法取代雅晴在他內心深處的位置，今生，他的愛隻會屬於她，屬於他們的愛女孟麗丹。

 

在他最青澀的歲月，作為學校女神級的雅晴，是眾多男生仰慕的對象，孟達沒有想到，女神會最終投入他的懷抱。他曾經非常滿足，感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後來雅晴父母反對他們在一起，他沒有想到這對老人會那樣的固執，至死都不原諒他。直到汪剛的死，他才有些理解雅晴的父母了。

 

而對雅晴，孟達內心一直充滿著感激與感恩。他明白雅晴心中的疼，但是他卻無能為力。在嶽父離世前夕，他也聽見了嶽父的遺願。他覺得，作為一個男人，有責任幫助一個老人去完成他最後的心願。

 

自那以後，他在感情上開始疏遠雅晴，他不希望雅晴有一天帶著他們的愛，去到美國，負重前行。

 

特別是最近三年，他有了夜不歸宿，有了一些紅顏。他知道，這些紅顏不過是看中他手中的權力，她們希望能夠將這些權力轉化為她們的金錢。這種交易，孟達覺得非常公平，也讓他心安理得。沒有了感情的負重，讓他麵對這些女人的身體時，感到特別的輕鬆。但是，每次放縱過後，他又感覺特別無味。他找不到與雅晴那種靈魂與肉體相結合的感覺。

 

十八、

 

雅晴在靜子的陪伴下，遊玩了洛杉磯，對洛杉磯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與了解。

 

整個大洛杉磯地區包括五個縣郡，一百多個城市。這一百多個城市由東西、南北十多條高速公路相連接。其中最主要的有10號、5號、15號聯邦級高速公路，還有710、110、210、405、605、57、60、105等州際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四通八達，將整個大洛杉磯地區連為一體。而整個大洛杉磯地區的城區麵積，有五到六個北京城大。而人口卻隻有一千多萬，所以，平時很難看到步行的行人。

 

大洛杉磯地區，又以洛杉磯縣郡為中心，洛杉磯縣郡管轄著八十多個城市。比較有名的如洛杉磯，帕薩迪納，長灘就屬於洛杉磯縣郡範圍。

 

靜子陪伴了雅晴一周，並幫助她們母女在帕薩迪納租住了一套兩居室的公寓，從酒店搬到公寓後，靜子回了佛州。

 

雅晴母女的時差也基本倒了過來，她為麗丹聯係了學校，在帕薩迪納教育局登記，並提供了租房合同，麗丹的身份證明，體檢報告後，等待教育局的分配與安排。

 

雅晴與孟達取得了聯係，希望盡快解除婚姻關係，分配這些年來的家產。雅晴希望能夠在洛杉磯買一套房，在美國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她首先把在香港匯豐銀行自己的儲蓄大約50萬美金，轉到了美國。

 

孟達沒有與雅晴計較，他除了留下一套單位分配的自住福利房，供自己繼續居住外。其餘財產全部變現後，大約有五十萬美金，他全部給了雅晴母女。

 

孟達唯一的要求是，希望雅晴不要阻斷他們父女的情感鏈接。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對孟達而言，最重要，最真摯的愛，就隻有女兒麗丹了。

 

他希望定期與女兒做交流，雅晴爽快的答應了孟達的要求。她知道，自己也沒有權利阻斷女兒與父親的聯係。如果那樣做，也將影響對孩子完整人格的塑造。她希望孩子能夠健康成長，不要受到自己婚姻悲劇的影響。

 

在簽署離婚協議後，孟達把他們明麵上的財產，雅晴分得的五十萬美金，全部匯到了美國的帳戶。

 

一周後，雅晴在香港的賬戶，從瑞士銀行轉入了200萬美金。

 

孟達托中間人轉告雅晴，這筆錢是她們母女在美國生活的保證，更是對女兒學習生活的安排。

 

為了保證雅晴母女的安全，孟達從不允許雅晴參與自己官場圈中的事情。他把自己的灰色收入，通過第三方洗白後，全部存入了瑞士銀行，總共不到300萬美金。為了自己的愛女，為了曾經深愛的愛人，他把絕大部分給予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雅晴知道這事後，她對這個又愛又恨的男人，又多了一份特殊的無法言說的情感。

 

她不知道是該感激他，還是該怨恨他。她隻知道，這個男人離她已經越來越遠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