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論壇上最近說毛時代的帖子很多,基本的出發點就是用今天之所失到毛時代去尋找之所得。比如廉潔,收入差距小,還有毛時代的官員沒有現在這麽耀武揚威。但是很多年紀大的人故意不提毛時代的貧窮,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而年輕人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所以容易上當。把毛時代想象成人類的天堂。
看看真實的毛時代吧。你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嗎?毛時代的貧窮不是什麽發展的必然階段,而是政策的錯誤,公社化,統購統銷導致毛時代的農村的貧窮
本文摘自《大轉折的瞬間:目擊中國農村改革》 作者:李錦 出版社:湖南人民出版社
今天,你是否相信20多年前會有人過著這樣的生活:一家三口擠在一張床上,床對麵拴著山羊;90歲的老人一個冬天都睡在床上,因為沒有衣服穿;病在床上的人,飯後不讓洗碗,為的是餓極時能聞一聞碗裏的香味。這是真的,這是一個記者1978年在沂蒙山一個普通村莊的見聞。
1978年,全國受災,農民生活更為困難。這一年農村人口為8.032億,全國農民人均年度純收入僅有133元,其中90%以上為實物,貨幣收入不足10%。
1978年,全國有4000萬戶農民的糧食隻能吃半年,還有幾百萬戶農家,地淨場光就是斷糧之時,從冬到春全靠政府救濟,靠借糧或外出討飯度日。同是這一年,約有2億人每天掙的現金不超過2角,有2.716億人每天掙1.64角,有1.9億人每天掙約0.14角,有1.2億人每人每天掙0.11角,山西省平魯縣每人每天大約掙6分錢。
每天1角錢的收入,是包括糧食、柴草、棉花等等全部收入折算出來的。實際上,不少社隊農民除了口糧外,再沒有1分錢現金分配。如果社員有點家庭副業、自留地收入,還可以補充虧空,但在那個年代,連門前屋後的樹都入了公,農民沒有其他任何收入,僅有那1角錢的分配,窮困窘迫之況當不難想象。
統計數字是有說服力的,但生活中的事實更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一個春節,我從農曆臘月二十二到正月初二在一個村住了整整10天,親眼看到在貧困中掙紮的農民生活的悲愴。在這10天裏,目睹那淒慘場麵,心靈在一次次巨大的衝擊中顫抖。盡管報紙一時還不能刊登這些,但我還是一次次按動快門,記下那些使人看了心酸的場麵。
正月初一,走進一個姓鮑的現役軍人的家。這間大概有十二三平方的小屋,四壁空空,屋角支著一張鍋,因為煙熏火燎,牆壁黑得發亮。靠牆是石頭壘起來的床,一家3口人擠在這張慶上,床對麵拴著山羊。實在因為太窮了,隻好人畜同居。我一進屋就明顯聞到家裏一股羊糞的膻臭味。做父親的不無慶幸地說,老大到西安參軍去了,比過去住得寬敞些了。
來到“老支前”王大爺家,是正月初一上午10點。這是一座斜依在半山坡上的低矮草房,牆是碎石片堆起來的,裏麵用泥巴糊著。老人在過年前兩天沒麵吃了,嫁到山下的女兒送來一碗用豆腐白菜包的水餃。老伴90歲了,已病了很久,癱在床上,聽說閨女送水餃來了,嘴裏直嚷嚷“水餃、水餃”,要起來吃。王大爺掀開被子,老伴竟一絲不掛,原來老人沒有衣服穿,成天躺在這破被子裏。隻見大娘灰暗的皮包著骨頭,肋骨清晰可辨,兩條腿像是鐵鍁把一樣細瘦。裹在她身上的棉被也已40多年了,硬邦邦的。帶我來的幹部說:“沒衣服穿,躺在床上兩年了,也沒好吃的,可老媽媽命硬,今年90歲,就是不肯走。”
屋裏有種說不清的味道,像是黴味,又像是臭味,幹部趕快把我拉到門外。幹部向王大爺介紹我是新華社記者,北京來的。老人伸出雙臂抱住我,雙眼緊瞅住,連聲喊“領導,領導”。我打量一下,大爺臉上已布滿老年斑,鼻涕流到胡須上也不擦,一根麻繩紮著黑棉襖,裏麵沒有襯衣。鄉幹部一把把他拉開,說把領導衣服弄髒了。大爺很不好意思,忙伸出手想替我撣,可又不敢,抬起手順便擦了一下自己的鼻涕。
幹部說,領導來看你日子過得咋樣?大爺說:“好啊,有吃有穿,托共產黨的福。”明明已經斷糧,連過年也不能吃上一頓飽飯,老伴衣服也沒有,還在掩飾貧窮生活。大爺聽幹部介紹我是北京的記者,大著膽問:“劉司令還好吧”我感到詫異。老人說,他與兒子一起參加過打孟良崮,打雙堆集,又打過長江。兒子當兵,他是支前的民工。到南京他就回來了,兒子為劉伯承司令站崗,當了警衛員。辭行時,還與劉司令一起拍了照片。後來獨生兒因沒有文化,老是頭疼,便主動要求回家。
聽了大爺的訴說,刹那間我有一種負疚感湧上心頭,感到眼角發熱。為了中國革命,沂蒙老區人民做出多大的犧牲和奉獻啊!沒有他們,哪有新中國,哪有社會主義政權。可是,他們的日子過得還是這麽艱難!
沿著“老支前”家門前的路下山,到了抗日戰爭中老婦救會員王正英的家。老婦救會員病倒了,臉色蠟黃,呻吟不止,躺在一張床上,見來客了,想撐著起來,可欠欠身又倒下了,沒有力氣。掀開她家的鍋,從沒洗的鍋底能看得出來,煮過玉米糊糊,還有野菜。揭開麵缸蓋,大約有三四斤玉米麵,地上籃子裏是野菜,這家人因為缺糧食,一天隻吃一頓飯,要到下午3點才做飯。老婦救會員約60歲,頭發蓬亂,倒在沒有墊被的席子上。胃病發起來了,又沒錢到醫院去,就在家熬著。問她1947年帶村裏婦女去孟良崮支前的事,她兩隻眼看著我,呆呆地,不講話。男人替她回答:頭暈,記不清過去的事。枕邊有3個碗,碗底還有沒有吃盡的野菜糊糊,老婦救會員不讓洗,餓了就用舌頭舔一舔,說能聞到玉米糊糊的香味。
接著,我們又找到支部書記老張的家,這個58歲的幹瘦老頭已當了21年幹部。問群眾為什麽這麽窮,他說“人懶”;問有沒有辦法,他說“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個村處在半山腰,土地荒薄,小麥產量隻有50公斤,人均口糧39公斤,老百姓靠借錢買返銷糧。全村人均年收入隻有29元,每天平均收入隻有七分九厘錢,而且這還是實物折算出來的。也就是說,全年沒有一分錢現金收入。家產在30元以下的有13戶,這就意味著除去一張木床、一張破席、一床爛被和鍋碗筷便一無所有了。村裏有30多個光棍漢,有的娶過媳婦,可媳婦跟人家跑了。他家算混得好的,有一堆地瓜幹,從地上堆滿東邊半個山牆,還有三四個“山東白幹”酒瓶。與別人家不同的,他家有一扇門,很簡陋的門,木條釘的。他說,村子就是有一條好的,從沒出過賊,因為沒有可偷的東西,所以也用不著關門。他的50多歲的老伴一直在旁邊,手插袖筒裏,聽我們拉呱。出了他家,幹部在路上介紹,這支部書記還是新郎官,剛成親才3個月。他當了20多年幹部,可也當了30多年光棍。不久前,看這女人的老伴過世了,才把她接過來,這女人在人家那邊已當奶奶了。幹部還介紹,聽說這支書年輕時就愛上過這女人,因為他家太窮了,就跟了別人。沒想到30多年村裏一直窮,老張也說不上媳婦。有人說是老張有真情,在一直等候她。也有人說是女人看上老張家堆半牆的地瓜幹,能吃幾年。不管咋說,最後,老張還是得到了這女人,現在日子過得還是蠻和睦的。鄉幹部說,城裏文化人知道了這事,說不定能編出個梁山伯祝英台一樣的戲文哩。聽了這曲折又令人心酸的故事,我特地又轉身回去,為他們在地瓜幹堆前拍了一張“結婚照”,拍照時他們都笑不起來,臉上流露出憂愁。臨出門時,這對夫婦直把我們送出來,連聲囑咐“領導,好走”。
一個當了20多年幹部的人到50多歲才娶上媳婦,這個村有那麽多光棍漢,過不了多少年,這個村子不就會自生自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