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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人一台戲

(2016-03-27 05:46:27) 下一個

夏夜,熱鬧的食街。

其實,她當初興之所至地約飯時並沒有想很多。到了那一天,早早地到了約飯地點,靜靜地等另兩個她的到來。莫名地,她腦子裏湧起了好多思緒。

這兩位姐兒們是她一向喜歡的,崇拜的,敬重的。相識本身就是一種緣分,當初迷迷糊糊地上了那條乘風破浪的賊船,一點不諳水性,從來沒有出過遠洋,糊裏糊塗被推上風口浪尖,多虧有這些姐兒們以一個信任的微笑,以一個哥兒們般地肩膀幫她扛一下無端襲來的雷電,才使得她這個腦筋總是慢半拍的遲鈍之人在暈暈乎乎中咬牙切齒地樂樂嗬嗬,和她們共度那精彩斑斕的五年光陰。

幾個月前,收到W宣布重回上海工作的電郵。她無端地興奮。

有時靜心想一下,都不明白她們怎麽成為如此的莫逆之交的。記得最初的相識是由因一位江湖大哥級的舵主而起的緣故,那時的她正在對著那個吸引人的賊船蠢蠢欲動,而一場W和舵主大哥的搭檔講演,則讓好多船下聽講的人們紛紛迷戀不已。甚至她當時的一位下屬小妹,居然敢當著她的麵喋喋不休地大讚W的風采,令她惱火之餘卻又無法不認同小妹的看法。終於有一天,和W站在的同一個甲板上,她傻乎乎地直抒胸臆表示敬仰,立馬得到惺惺相惜的豪爽回報,W大手一揮當即召集到其一群下屬和她共進午餐,把一個其實啥也不明白的人隆重推出,真格是讓她汗顏,無地自容了半天。

都說傻人有傻福,的確,迷迷澄澄之間,她總是幸運地遇到高人抬手相助。那時她一腔熱血,在一條不熟悉的道路上悶頭疾行,免不了不時遇到當頭一棒,眼前金星亂冒,更何況同行中人還有落井下石之輩,不失時機地贈送冷嘲熱諷幸災樂禍,幸好適逢豪爽姐兒們的舍身相救,才讓她轉危為安化險為夷。還好,她愚鈍雖愚鈍,還是懂得知恩圖報,日漸月累,將心比心。她很快發現W那堅硬外殼下麵的敏感和溫柔,那會抽煙會罵粗口的嘴角也居然會掛著眼框中湧出的淚水。有一天,W懷揣著大夥兒送給她的那個重重的水晶老鷹,嘴裏嘟囔著“鐵打的營盤流水的 兵”,嗬嗬笑著離去。那個吃吃喝喝的瞬間,她心中莫名飄過一絲惆悵和不忍,但很快又釋然,大千世界,天高海闊,如若有緣,天涯何處無芳草。

果然,她們不期相遇過好多次,在上海的浦東浦西,在外地在大連,在電郵網絡之間。來去匆匆地延續她們的君子之交。

W很能幹,事業有成,業界名氣很大,很男子氣,甚至風風火火耕耘一片田地被旁人收獲其播種的果實也不計較。W也孤獨,沉溺在那艘停下不來的賊船上,沒日沒夜地銷蝕著她的青春歲月。很難想象那段日子其業餘時間常常用來把自己關在公司供奉的高級公寓裏打電腦遊戲。後來,終於有一天,W遇到了摯愛,友人們注意到了W身上那明顯的變化,W戒了煙,身材苗條了好多,下一次的聚會上,居然見到其兩眼顧盼光彩照人,天啊,愛情的力量真是厲害。

她為W高興,因為,W不再孤獨。

與W相比,L則是極其不同的另一類,婉約型的物種。個子瘦瘦小小的,說話慢條斯理,一如鄰家女孩那般嗲嗲的柔弱。

但是,技藝的精湛,內心的強大和堅忍,令周圍男女同仁們無法不對其俯首佇立聽命。

她第一次見到L是在一個會議上,被其瘦小身軀發出的強大氣場所震懾,目瞪口呆地觀看L揮舞纖細的手指指揮著那些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大老爺們。所謂藝高人膽大吧,對那些在一線陣地衝鋒陷陣張牙舞爪的家夥們,也就是L在這個長方形的大玻璃樓裏能用一個嗲嗲的不字,去改變那些人的初衷和戰略。那有理不在聲高的執著,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勁頭兒,令人不敢忽視這位輕功高強的江湖女俠。

L很有女人味,是對夫君柔情無限的賢妻,和對朋輩也是溫文細膩,於是周圍有一群閨蜜死黨。當然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險惡的風雲變幻有時會讓功力高強之輩遭遇腹背受敵和躺著中槍, 她有次驚訝地發現,L躲在關著房門後麵,偷偷擦去那一臉委屈的淚跡。她暗自驚訝,心中唏噓半天,卻又無奈於不才之輩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也見到過L斡旋於各路英雄之間,輕聲細語地仗義執言,主持伊自己堅信不疑的公義。那種四兩撥千斤,以清風細雨實現乾坤挪移的高段數令她乍舌之餘不禁望洋興歎。

可是,畢竟人非神仙。血肉之軀終於經不住太多的炙熱冶煉。精神和肉體經曆太多的煉獄之後,終於有一天,女俠得道,悟出人生真諦,驚動周圍男女的是L那一咬牙一跺腳,揮劍斬斷所有情絲雜念,回歸自然曠野的決定。不可思議的是其護花使者的夫君居然也同時撂下羈絆,和嬌妻攜手歸隱江湖,一同去為自己創造一片新的自由空間。

這一切,她都是見證人,有心無心地,她關注過L認認真真地玩瀟灑,雲遊四海,逛飯館寫博客,後來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出沒於江河湖海之際。也見到過舵主大哥拱手相邀L重回江湖,一並打拚新開辟的那壁江山。L含笑不語,想必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她忽然明白,L的段數和境界,遠在她的小腦袋瓜所能理解的範圍之外。

不過,她的人生哲學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上帝給了自己這隻小狗吼叫的嗓子,那麽隻要大狗可以叫,她這隻小狗也可以叫。叫得好不好聽本來就是塵世中見仁見智的事情。她並不在乎別人怎麽瞧自己,隻要是自己喜歡的就一臉愛你無商量的傻樣兒,不把自己當外人。好在上帝常常憐憫她那不夠清晰的腦瓜和一顆還算正直善良的小心髒,派遣舵主大哥之類的高人不時來給她指點迷津。她的隨遇而安和混沌不化倒也滋生不少歪打正著的戲劇人生。

等待總是覺得時間過得慢,她胡思亂想了許久,還遲遲不見W和 L,於是,打電話發短消息去騷擾別人,“嗬,三個女人一台戲,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電話裏的聲音很寬厚,她仿佛獲得靈感似的,臉上浮出微笑,嗬嗬,肯定是好戲嘍,隻是還沒有開場而已罷了。

夏夜,有點炎熱,暖風吹過,莫名地居然給人帶來愉悅、甚至亢奮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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