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雨”酒吧
星期二晚上陳傑給方磊打電話,約他星期三去他家。方磊星期三要和英子中午約會,心裏忐忑,沒什麽心情聽陳傑嘮叨。可陳傑電話裏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
“又出什麽幺蛾子了?”方磊學著陳傑的口氣問,
“沒什麽幺蛾子,帶給你一首新歌。”
“發個錄音不就行了。”
“沒完成。”
“那等完了再說。”
“還有更重要的事。”
“哎呀,有什麽重要的事?”
陳傑聽著方磊電話裏,百般推辭,猜他心裏有事。莫非是小K或是英子?
“星期三約會?”
“約誰啊?”
“Katy?”
“別提了。”
“吹了?”
“嗯。”
“真吹了!???”
“吹了就吹了。”
方磊的話裏沒有沮喪,隻有鎮定,像是再講別人的八卦。要不是英子給他一線光亮,恐怕他現在正抱著琴,唱著《把悲傷留給自己》。
“那就去追英子。”
“別瞎扯。”
“要不我們幫著再給你找個?”
“得了,說正事。”
“還是那個時空酒吧的事,情況複雜,咱們見麵再聊。”
“真的要開個酒吧?”
“蒸的?還煮的呢!”
兩個人商量好,9點在方磊家。陳傑這幾天一直在和尚雲商量酒吧的事,尚雲最後鬆了口。
“那一定得拉上匯泉,光耗子,磊子,不行。”
尚雲的擔心不多餘,她總覺得,耗子做事莽撞,有時把什麽事兒想的過於簡單,而且太愛冒險。方磊又太年輕,心事重,萬一生意不好,成天憂鬱,那哪成。匯泉要是能入夥,那是最好。他歲數大,見過世麵,又實誠。
“我和泉子說了,他答應了。說我幫他實現了一個夢。”
“他答應了,可張文麗呢?她不說yes,你dream個屁!”
“文麗那時在,都答應了。這下4家聯手,即使耗子走了,我們還有3家。”
“陳傑,我可跟你醜話說前頭,親兄弟,明算賬。做生意最容易把朋友變成仇敵。你得想明白了。”
“怎麽總是我,我的。你不入夥?”陳傑覺得尚雲想作個局外人,根本不可能。
“我是被逼無奈,以後出了事兒,都是你的錯。”
“行,領導。弄砸都是我的錯,弄好了全是您的。行不!”
其實尚雲也是不甘寂寞,她想,要是真弄出個名堂,磊子的身份有了著落,大家還能有個 business,賺點兒錢。當中介,每天跑的太多,不跑就沒進項。要是以後歲數大了,不想跑,管管酒吧,也不錯。
說幹就幹,這幾天趁著快要聖誕節,生意冷清,尚雲開始地毯式搜索市中心的店鋪。最後看出點兒名堂,好像酒吧,餐館在 Bank 街和Westboro比較集中。
“Kanata 不行啊!”尚雲本想在Kanata 弄個店,離她家和泉子家近,可這兒似乎沒什麽人氣。
“肯定是down town 了,Westboro都不行。”陳傑覺得要幹就得幹大的,就得市中心,繁華地帶,西郊太荒涼。
陳傑接著問尚雲,“要不要和磊子說說這事兒?讓他也參與一下。反正過幾天他也不打工了,幫你看看店鋪?”
“行,以後他是店長,當然得他覺得好才行。”
這次兩個人一拍即合。陳傑樂得合不攏嘴,
“以後,樂隊就常駐,Ottawa “河”酒吧,牛逼啊!”
“得了您呢,牛逼什麽?您先別喘,別太雞凍,心髒病犯了。”
尚雲一臉不屑,冷嘲熱諷,可越是這樣,陳傑心裏越美。
星期三早上,陳傑去見方磊,九點,準時到。方磊睡眼惺忪,剛起。他不太明白,為什麽陳傑總那麽準時。
“老陳,你是鬧鍾,掐著點兒到!”方磊摸著他的雞窩頭問陳傑,
“不好意思,習慣,人老了,覺少。”陳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像是回了自己家。
“吃了嗎?我弄點早餐?”方磊邊喝水邊問陳傑。
“早吃了,不用。”
“什麽歌?急成這樣?”
“你記得柯平嗎?我姐夫?”
“當然記得,他不剛受了洗?”
“他寫了一段歌詞,我來了靈感,弄了個曲。”說這話,陳傑站起來,去找方磊的琴。
正這時,孫剛從裏屋出來,後麵跟著個女孩,纖細的像林黛玉,細胳膊細腿,細長臉,和孫剛大腦袋,圓肚子搭配得正合適。
“你好,孫剛”陳傑忙和孫剛打招呼,和那女孩點頭,心裏想樂。
“這是我的 girlfriend 蘇。”
“Hi, Nice to meet you!”那女孩伸出細手,說的是英文。陳傑有些詫異。
“蘇是這兒長大的,中文不行。”孫剛趕緊解釋,蘇一旁笑得很甜,一下子變成了個純粹的加拿大女孩。
“我們出去逛街,你們先聊。”孫剛拉著蘇出了門。
他們這是躲著我們,嫌我們的音樂難聽?!!陳傑心裏覺得奇怪,在他眼裏磊子的曲加上他的詞能去中國好歌曲。
孫剛出了門,陳傑拿起方磊的epiphone,從兜裏掏出一張紙,
“這是歌詞,《一生約定》”
陳傑的琴彈得粗糙,4/4拍的節奏,像火車在行進,嗓子有些粗,高音撕裂。方磊沒說話。
“怎麽樣啊?磊子?”
陳傑光顧著自己嗨,沒注意方磊,看他沉默無語,以為他不喜歡這歌。
“再來一遍吧!”方磊忽然開口,
這次方磊加了即興的前奏和中間的 riff,頓時歌有了靈氣,變成了另一首歌。副歌方磊還加入了一段和聲。陳傑邊唱邊瞥了一眼方磊,他看見磊子散亂的頭發遮住了眼,忽而方磊仰起頭,眼裏似乎噙著淚。陳傑心裏踏實了,知道這歌行了。是柯平的經曆還是方磊自己的遭遇讓他有了感動,從心裏呐喊?他不知道。
“好歌啊!”
“我寫的曲。”
“牛逼啊,老陳,咱們錄個小樣,發給耗子和豐姐吧。”
“就是寫教會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唱?”
方磊看著陳傑,問“老陳,你說信主真能改變命運嗎?”
“不知道。那哪知道!不過,我還是相信,‘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曆史,全靠我們自己’。對了,說說酒吧的事兒,我們現在就是在自己改變自己的命運。”
陳傑眉飛色舞,把這幾天他和尚雲對酒吧的研究成果講給方磊聽。方磊像是從黑暗中一下子看到了光,
“酒吧叫什麽?‘河’酒吧?這麽怪?”
“我這不是想起了野孩子樂隊的‘河’酒吧嗎?”
“那咱們也不能和他們重名啊?”
“他們早就關張了,沒事兒,沒事兒。”
忽然方磊有了主意,
“。。。叫‘雨’酒吧怎麽樣?我們那首‘雨’,天空飄著細雨。。。”
“好主意,我怎麽沒想到!”陳傑興奮得打了方磊一拳。
二個人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中,他們似乎看到了風雨中“雨”酒吧的招牌,一切就是明天的事兒。。。
快到中午,方磊和陳傑把《一生約定》編好了,錄了發給王昊,豐歌,Brent,方磊一看表,有些著急。他約了英子 12:30 在唐人見,已經快12點了,
“老陳,我12點有急事,必須現在走,下次我請你吃飯。”
約會,準是約會,英子是不是?陳傑看著方磊的臉紅起來,猜出了故事的大概。
“好,我這就走。”
陳傑心想,我得趕緊走,不然壞了方磊的大事。陳傑說著,轉身出門。
方磊趕緊捯飭了一下,衝了個澡,換上了一件粉襯衫,穿上外套,跑出屋。那天還是小雪,街上車流滾滾,從 Pinecrest 開到 Bank 的唐人得要30分鍾。方磊坐在車裏看著前麵的車著急,他覺得可能得晚。走到 Riverside 口,已經是12:20,方磊邊開著車,邊給英子發短信,告訴她晚了。前麵一輛x5,從快行線並過來,開得很快。忽然前麵變成了紅燈,寶馬來了個急刹車。方磊正埋頭發短信,一抬頭,寶馬停了,方磊一驚,本能地身子往後縮,使足全力登住刹車。“砰”的一聲,方磊的破 corola 在雪地上滑行,猛地撞上寶馬。
這下子,完了。方磊心裏涼了半截。他下了車,開寶馬的也下了車。像是個小留,亞洲人麵孔,個不高,小白臉,小眼睛,留著小胡子。跟著下來個女孩,白人,金發碧眼,短裙,長靴,裹著件黑色的加拿大鵝。
“你丫會開車嗎?”小留自言自語。說的是中文。
方磊趕緊上前賠不是,“對不起,路滑,沒刹住。”他看了看寶馬,x5底盤高,被他的 corola 撞到保險杠底部,好像沒什麽大事。再看他的車,保險杠邊上裂了口子,斜著掛在那兒。
“怎麽辦吧?找保險公司吧?”小留問,
“您看,您這車也沒什麽事,要不,咱們私了?”
“沒什麽事兒?你丫眼睛瞎了?沒看見bumper上的劃痕?”
“是,有點兒劃痕,您說要私了,多少錢?”方磊不想報保險,報了他的月費會漲。
“我他媽哪兒知道,七八千吧?”
“七八千?沒那麽貴吧?”
“你丫說什麽呢,這可是叉5!嫌貴,咱們就call保險公司。”小留鐵青著臉。
行,你牛逼!方磊心裏罵,不就是輛牛車嗎?牛逼什麽?滿嘴髒話,錢是自己掙的嗎?去你媽的!叫就叫吧,總比訛人強。
“行,咱們叫警察吧。”方磊橫下心。
這邊小留讓金發女郎call了警察,兩個人又記下了對方的保險號和駕照。“李晨陽”,方磊記下了小留的名字。“晨陽。。。”他招呼小留,他本想和小留陶陶瓷,聊幾句,可小留沒搭理他,頭都沒回,和金發女郎進了車。
方磊也回到車裏,一看表,都12:40,他趕緊給英子打電話,他心裏不安,頭一次約會就遲到,而且出了這麽檔子事,莫非老天不讓他和英子在一起?或者懲罰他對小K不好?電話沒通是留言,再撥,是占線,再撥,總算通了,
“英子,我撞車了,在 Riverside 和 Baseline 口上。” 方磊怎麽覺得自己在編瞎話,一切都像電影的套路。
《時空樂隊》上部 (完), 下部將於2017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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