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時身體小恙,休整了一段時間。病中無事,看了這輩子難得認真看的幾本書。包括傳雷譯本的巜約翰.克利斯朵夫》,餘光中的散文集還有就是楊牧的巜昨日以前的星光》。後者屬於湖南文藝出版社岀版的台灣當代文學中的一套。以後的日子逐漸被煙火生存問題所占據,文學小資的愛好從此別過了。再後來洋插隊來了加拿大,中文都不太用了,就更別提讀書了。
對現代詩感覺總欠一點。汪國真大熱的時候,覺得這也可叫詩呀?用我老媽評介我的話:口水粘鼻涕,水著呢。汪詩人愛詩幾十年,在微博微信的時代,寂然歡喜著詩歌,今年不想圓寂了。好在前些日出了個新秀餘姓女詩人,下筆極其有氣勢,好比那句什麼“我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頗有王者之風。
話說回來,現代詩中我還是有喜歡的,比如這首。無小家子氣,道盡曾豪邁少年書劍飄零人的無奈。(啊,啊,我曾經是多麽喜歡“書劍飄零”這四個字呀??當然還有諸如“青青子矜,道有道,非常道??”故弄玄虛之類的東西。
愛詩的人看來逐漸稀少,這首詩,網上都有些絕跡的跡象了。
延陵季子掛劍
楊牧
我總是聽到這山崗沉沉的怨恨
最初的漂泊是蓄意的,
多少聚散的冷漠?罷了罷了!
我為你瞑目起舞
水草的蕭瑟和新月的淒涼
異邦晚來的搗衣緊追著我的身影
嘲弄我荒廢的劍術.這手臂上
還有我遺忘的舊創呢
酒酣的時候血紅
如江畔夕暮裏的花朵
你我曾在烈日下枯坐
一對瀕危的荷菱∶那是北遊前
最令我悲傷的夏的脅迫
也是江南女子纖弱的歌聲啊
以針的微痛和線的縫合
令我寶劍出鞘
立下南旋贈與的承諾……
誰知北地胭脂,齊魯衣冠
誦詩三百競使我變成
一個遲遲不返的儒者
誰知我封了劍(人們傳說
你就這樣念著念著
就這樣死了)隻有簫的七孔
猶黑暗地敘說我中原以後的幻滅
在早年,弓馬刀劍本是
比辯論修辭更重要的課程
自從夫子在陳在蔡
子路暴死,於夏入魏
我們都淒惶地奔走於公侯的院宅
所以我封了劍,束了發,誦詩三百
儼然一能言善道的儒者了……
儒者斷腕於你漸深的
墓林,此後非俠非儒
這寶劍的青光或將輝煌你我於
寂寞的秋夜
你死於懷人,我病為漁樵
那疲倦的劃槳人就是
曾經傲慢過,敦厚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