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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薑文

(2005-01-13 01:51:33) 下一個

文章來源: 耳福2004-09-15 20:37:56

 

91年在北京建國門外交公寓,美國使館的文化參讚戴伯(就是後來在“北京人在紐約”裏麵跟薑文演對手戲那個衣廠洋老板)周末搞了個 PART。 那時候他也是個單身的小夥子,據說原來在美國他所學的專業是動畫,不知後來怎麽就當上外交官了,既然在美國演員都能當總統,這也沒什麽稀奇的。

當時國內各路的牛鬼蛇神還不能隨便進出外交公寓,現在這規矩恐怕也改不了,因此需要戴伯一個一個的到大門口接,來的人多半是那種也許有點才華,生怕別人把他當成普通人看待的青年男女。有寫詩的,有演員,有畫畫的,以藝術盲流為主。朋友來多了,椅子不夠用,有人就索性坐地下,男男女女自己取酒後找人瞎聊,我的一個美國朋友桑萬彈吉它,一個“人大”的青年作家吹著口琴伴奏,兩人合作的非常鮮活。戴伯接了一個電話後,有點神秘的告訴我去接一個大家都認識的朋友,還順手遞給我一個印帝安手鼓,轉身出去了。我接過手鼓也不管會不會,伴著吉它的節奏猛拍一氣。有了鼓聲,大家的身體開始跟著鼓點晃起來了,我當時聯想到一個詞;所謂“鼓舞”真是言之不差。

氣氛扇起來了,另類青年們開始進入了狀態。這時候我透過跳舞的男女看見戴伯回來了,在他身後跟進來一個人――薑文,站在門口往屋裏打量,身材顯得挺魁梧,橄欖綠的寬條絨褲子,腳上一雙勞保鞋,那時候這種鞋是給國外加工的,很多時髦的年輕人都喜歡。不知大家還記得電影“輪回”嗎?片子裏給了男主人翁腳上的那雙鞋不少的特寫。此時,屋裏的人也都認出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但那時的聚會上好像沒有追星的習慣,隻是用目光說,知道了,你是薑文!

薑文出道的作品“末代皇後”那部電影是哪年的事我記不清了,應該在“紅高粱”前麵,他在裏麵演溥儀,有一段至今記憶深刻:溥儀穿著日偽時期的軍服上廁所,快步走進衛生間,取下手套交給下人,臉上掛著或許是內急或許是不堪政務煩擾的複雜表情,一邊坐在馬桶上,一邊抬起一隻手看都不看的對琴師說:“彈得流暢點”。一句台詞,幾個動作,把“政局與便密”“通與不通”的雙重語境,勾畫的淋漓盡致。那時候,薑文還不出名,看了這段戲,心裏想,這是誰嗬?演的太牛逼了!我就是從那時候記住他的。


薑文側過身子,繞過音樂中搖擺的男女,靠牆角坐在我的邊上,彼此點頭,算是禮貌性的招呼一下。之後他便用眼睛盯著我手下亂蹦的皮鼓。等音樂停了,自然要找個話題以防冷場:

“你鼓打的不錯,”他聲音甕聲甕氣的,和在“紅高粱”裏的朗誦聲音一樣,同時眨著眼睛,我感覺他心裏想的並不是手鼓,而在關注我對他的反應。
“瞎打,弄出點動靜,讓大家活動起來。”
“謙虛了吧,”他用那雙不雙單不單的眼皮下麵的半個眼球翻了我一眼,還是眨眼――。
“我是跟小鬆(劉嘯鬆,崔建樂隊的鼓手)那兒偷來的幾下子,他本來是玩架子鼓的,也不會這玩意,後來他媳婦讓他去西班牙學了兩套民間的手鼓打法,搖滾裏攙上手鼓挺有味兒,”
他好像有點不解
“他媳婦xx,西班牙使館的參讚,每次聚會上特能瘋的那女的。”

這時候戴伯端著杯酒過來了,拖著怪腔用中文問;“怎麽樣?” ,“怎麽樣”這三個字是常駐北京的老外,一見麵談話的開場鋪墊。 我就跟著不動腦子的瞎重複“怎麽樣!怎麽樣!”
薑文樂了,點頭算是回答。
“你現在還住在對麵嗎?”戴伯遞給薑文一杯酒。
“對,離-離-你這挺近,走過來得”一邊眨眼,還伴著結巴,他的結巴跟別人不大一樣,似乎是思考切斷了句子。
我知道他所說的對麵是指對麵的華僑公寓,薑文自己在那沒房子,是劉曉慶住在那。那時候兩人處的不錯。不過我倒是一直費解,他怎麽會跟劉曉慶和的上拍。

昏暗的燈光下,一位身上布料很少的女孩也湊過來跟薑文搭唌,薑文一邊品著酒,一邊應付著―――。

趁他們聊天,我打量了著這位“影帝”,他看上去沒有電影裏精神,臉上的肉好像有點鬆了,我心想,中國的星星還是不夠敬業嗬,在形體上對自己要求不大嚴格。對於男人的長相,我沒興趣,不過我對於形象和結構的感覺,還不算遲頓。銀幕下看薑文長得不算不帥,五官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可湊在一起反映在銀幕上就是比別人有意思。作為演員,薑文角色的可塑性範圍很大。早就聽說過,他在讀中戲的時候,就能模仿人藝的老演員於適之達到神似的地步,為了扮演一個小品裏的老人,他能一連好幾天,在大街上跟著老頭的屁股後麵仔細的觀察,我想;搞不好肯定會被人納悶:隻聽說過有拐賣兒童的,沒聽說還有惦記老頭兒的?


對薑文的表演才華我一直是佩服的,概括的說,他的演技,表麵的和內在的都有,是那種坐在那不動就能出彩的稟賦極高的演員,就算好萊塢的星星裏,也隻有羅博特的.尼羅才有這兩下子,在他的表演裏還夾雜著一種玩世不恭的黑色幽默。常常留給觀眾意猶未盡的餘韻。

他說:“電影應該是酒,哪怕隻有一口,但他得是酒。” 他在銀幕上的“味道”大概和他對電影的這番理解不無關係吧。電影對他來說,是即神聖又傷神的玩意,他覺得電影人不能把電影當飯吃,在中國能這麽想電影的導演和演員已經不多了。通過短暫聊天我覺得出來,他是一個很用心思考的人,在與別人談話的時候,也要照死了在腦子裏打轉。

當時屋內的氣氛十分另類,窗外長安街混濁的夜空下燈火朦朧―――――


幾年後,薑文在評論電影“活著”的時候說:“活著”是一個動詞,被電影當名詞使用了。他覺得富貴為了活著,內心應該是非常主動的,當他聽到家鄉土改槍斃地主的情況,預見到了自己的下場,為了活著,他采取主動放棄,利用一場賭博,把家業輸的精光,淪落為貧農,結果如願以償,躲過這一劫活了下來。把“活著”當成動詞來把握和演示富貴的內心世界,這是張藝謀筆下的葛爺的“富貴”斷然不會想到的。馮小剛後來在他的書《我把青春獻給你》裏也引用了這段話,不過馮小剛言辭詭異,這裏對薑文是捧還是諷,很難體會。書裏麵在把自己和薑文做比較時,有這樣一段議論:“我的問題是怎樣才能達到好的標準,薑老師則不然,他的問題是如何能節製他的才華,對於他(薑文)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淤出來的聰明。” 我覺得馮小剛的話搔到了薑文的癢處。

書裏還有一筆更有意思;說有時跟薑文談話莫名其妙的就被他站了上風,薑文經常會跟你說:“你不能這樣吧?”馮小剛聽完之後馬上感到下次真的不能再這樣了,可過後又一想,“我哪樣了?


順便提一下;“鬼子來了”是近幾年來最值得一看的電影之一,同時也是對認識自己的民族具有相當價值的一部電影,它融合了傳統和現代的戲劇表現手法,影片黑白的攝影效果,凝重而豐富,遠遠超過“英雄”“埋伏”裏麵做作的顏色堆砌。
當然不例外片子裏也有遺憾的地方,比如“殺人”一場戲,薑文重新編排了情節:善良的村民由於沒有殺過人,特地遠道從天津請來了殺過“八大臣”,斬過譚嗣同的“劉一刀”來殺那個綁在麻袋裏的鬼子,可劉一刀原來是個光說不練的把式,一番裝神弄鬼之後,卻最終沒能了結那個鬼子的性命,這場戲雖然用意深刻,但放在故事裏,卻被薑文改的荒誕了,使觀眾一下子鬆了勁,遠不如原著裏麵寫的;請來本村殺豬的屠夫更有力度,更真實可信。

薑文是一個出生在軍人家庭的孩子,對父母非常孝敬。年輕的時候,瘦的跟一根麻杆兒似的,一晃變成了一個中年的漢子,成名之後,自我狂妄了好一陣子。會客廳的牆上,特意掛著“馬,恩,列,斯,毛”的象,有點政治波普的味道,一雙金魚眼珠在跟人說話的時候轉個不停,一對大扇風耳,有時候還會動――――。

(我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話說得顛三倒四的,大家湊合這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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