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友誼，跟你的常識相去甚遠的一些觀點
饒舌 於 2004-10-14
關於友誼早就有無數歌頌讚美的文章，後來的人再談友誼一律都落入俗套，諸如友誼
地久天長，友誼滋潤心靈等等，很吃驚人們停止去發掘友誼的另一些重要的特
征。寫在這裏的一部分觀點跟一些朋友們交流的時候，或者在以前的文章裏片斷地出
現過，但是更多的觀點從未呈現過。
1。友誼是可有可無的美好之事
友誼是美好之事，大家都知道，怎麽美好每個人自有體會，無需贅言。我想說的是，
友誼是可有可無的，這個論點很重要，以下的所有論點都基於此。
友誼可有可無決定了友誼的純粹-------即友誼是不勢利的。大多數人交朋友不是衝著任
何利益去的，隻是覺得互相可以傾訴或者傾聽，交流沒有障礙，感覺好。交朋友
甚至連目的都說不清楚，每個時期，身邊有幾位知根知底的，煩躁的時候有人同
情有人傾聽就很好了。盡管有人要立誌結交富商巨賈，達官貴人或者泰鬥明星
（這其實是拉關係不是交朋友），但是絕大多數人並不在意朋友的背景，比如我
們為數不多的一生的朋友裏，童年的夥伴就占了不少，而後來生活道路的不同，
長大後大家的背景和社會地位都很不同，但是見了麵依然親密無間，誰也不會顯
露任何的優越感。
朋友之間因而是平等的。因為友誼可有可無，大家走到一起或者走開來去，都沒有利
益的增加和損失，這種關係無論多親密都是鬆散的，誰對誰都沒有支配的權力和
理由，所以朋友關係是最平等的關係。尤其背景相當的人，彼此不會有任何友誼
之外的企圖。
友誼的可有可無決定了沒有人會乞討友誼，交不交朋友完全隨心願。有人乞討金錢，
有人乞討權力，有人乞討愛情，就是沒有聽說有人乞討友誼。這一方麵讓友誼呈
現出比任何社會關係更甚的美感，也使友誼具有容易終結的一麵。
2。友誼是時過境遷的，雖然友情可以相伴終身
友誼可有可無，非勢利，朋友之間絕對平等使得友誼的終結很容易。今天社會人們之
間最強的紐帶是血緣和利益（從前社會還有一個紐帶是地緣），既然朋友之間沒
有什麽實質性的共同利益，分手隻需要說一聲“拜拜”，所以朋友之間的紐帶是
很弱的，或者說友誼易碎。
可有可無並不直接導致友誼時過境遷，友誼時過境遷主要是因為社會流動造成的。原
來在同一空間裏的朋友，因為其中的一些人流動，變得天各一方，友誼沒有近距
離的互動維持起來是困難的，今天可以借助互聯網抵消部分空間阻隔的影響，但
是需要有很多輔助的條件。原來同一背景下的朋友，因為社會流動而使得背景和
社會地位出現巨大差別，用不了三兩年大家就發現沒有什麽共同話題。友誼的首
要的功能就是情感性的交流，沒有共同話題，互相不熟悉對方真的很難在進行從
前那樣的交流了。類似的原因可以舉出很多例子。空間流動和社會流動是友誼時
過境遷的基本原因。當然有一些友誼頑強地存在下去，延續一生，最可能的是童
年的夥伴，這是例外，很大程度是地緣的紐帶在起作用------一些夥伴永遠留在了
你生長的故鄉，童年的夥伴成為你成長過程記憶的提醒物。
友誼是否延續要用互動頻率來測量，一年之內有幾次互動都還可以算友誼在延續，但
是兩三年都不聯係了，友誼其實已經終結了。當然終結了的友誼還可能複萌，但
是因為多半沒有必要，所以大家都選擇尋找新朋友而不是複萌舊的友誼。友誼雖
然終結了，友情可以相伴終身，我們任何時候想起從前的友情都會覺得溫暖和受
到撫慰。所以友誼地久天長從這個意義上說又是成立的。
3。友誼是麻煩的，需要費心保守
我們差不多總是談論友誼其樂融融的那些方麵，卻把友誼麻煩的那麵給忽略了，其實
友誼挺麻煩的，如果沒有智慧和耐心，缺乏誠摯和熱情，友誼會變成巨大的麻煩
困擾你的生活。距離遠的人衝突的可能性很少，我們不會跟夏威夷島上的居民發
上任何衝突，我們卻可能跟自己的每個朋友發生衝突。互相了解，有的時候會成
為互相牽絆，所謂因愛生恨就是說的距離近引起的衝突。
因為友誼不涉及任何利益，所以友誼中的麻煩其實是很容易解決的。首先，原諒自己
（請注意這個觀點）。比如，我們從小被告誡不要在背後議論人，但是議論人總
是在背後進行的，從卑微小人到政治偉人都是選擇在背後議論人，因為當著別人
的麵議論人，隻有走向不可調和的衝突，在人前議論人多半是一種演戲。隻有在
背後議論人才可以在一種冷靜的狀態下了解一個人，議論人其實是交換這個人的
信息和對這個人的看法。在朋友關係建立和鞏固的過程裏麵，我們自然的會通過
朋友的朋友來了解朋友（可能大家都是朋友）。所以第一個論點，背後議論人完
全正常而且必須。背後議論了人通常是好話壞話一起說，這很正常，因為一個人
總是有優點和缺點，即使那是一個聖人，還有對不對你的感覺的問題。人在信息
交換不暢，誤解，突發的狀態之下會對他人產生猜疑，不滿甚至忌恨，變得富有
攻擊性，在這種狀態下，甚至對朋友進行攻擊，這些都可以理解和接受。所以第
二個觀點：即使背後說壞話，或者攻擊朋友也正常。不過前麵兩個觀點必須有第
三個觀點製約：背後議論的目的應該限於了解和認識朋友，沒有惡意利用自己得
到信息的企圖。攻擊朋友應該限於衝動的反應，事後應該盡最大努力來補救後
果，如果有的話。在這些前提之下，完全可以原諒自己，你從自己的過失中及早
地解脫出來，才會采取積極的姿態，跟朋友達成諒解。一旦諒解達成，友誼就提
升到一個新的水平。友誼其實就是在不斷地衝突和諒解中升華的。其次，原諒別
人。朋友之間的誤會，猜忌，嫉妒，憤恨，攻擊是我們不希望看到的，但是事實
上又從來都存在的，即便最好的友誼也可能有這些插曲，很難說在什麽階段上更
多，開始的時候肯定比較多，但是任何突發事件都可能加劇這些陰影。原諒別
人，所有這些都是我們自己身上也存在的人性弱點，如果把所有的人性弱點都從
我們身上刨掉。我們會成為動物而不是人，我們因為具有人性弱點而比較可愛。
比如我們為了表示親密和信任，我們透露一點別人的小秘密，我們有了過失，但
是我們也因此更人性化了。
懂得原諒別人和原諒自己，就可以大事化了，小事化無，友誼就被保守下來。相反，
如果我們放大別人和自己的過失，就會束縛自己，而不去跟朋友達成諒解，友誼
因此遭受損害而走向終結。特別強調一點，我們經常說原諒別人，但是沒有想過
原諒自己有的時候更重要。很多創新思維都是因為原諒自己而產生的，而不是原
諒別人而產生的。舉一個例子，現代社會離婚變得很簡單，這是一個巨大的社會
進步，但是誰會知道這個結果是當初“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和紅杏出牆“的
第二者們”原諒自己的一個成果呢？如果所有的第三者都覺得自己有錯，就不會
有後來的婚姻革命。現在人的價值觀是：把人束縛在惡劣的婚姻裏是對人的摧
殘。當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原諒的，這些大家心裏都自由明鑒。
真正的朋友是不會忍心互相危害的，甚至說”壞話“，使勁說也壞不到哪裏去，最多
的是抱怨和編排。被朋友編排，其實是很可樂的事情，多多益善。總之，要理解
衝突其實是一種交流，而且是比溫情脈脈的交流更重要的交流，一個友誼經曆衝
突之後還能保守下來，它就可以說是鞏固了的和成熟的。
4。男女友誼或者男女之情
有一種類型的友誼具有特別的意義和價值，那就是男女之間的友誼。首先我們談論純
粹的男女友誼，即不含男女之戀情（以下用男女之情表示）的友誼。我們需要純
粹的男女之誼，這是同性朋友和男女之情不可替代的。男女之間互相喜歡說，你
是我的唯一還有你是我的最愛，但是這不適用於男女之誼。一個時期裏戀愛對象
隻可以有一個（你要有一打愛人，別人也攔不住你），但是異性朋友完全不受限
製。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但是太多的人自己束縛自己。其實，盡情地交你想交
的異性朋友吧，不用遮掩，不用對誰負責，這是你的權利，完全隨心所願。其
實，朋友的數目會有一個自然的限製，一個太少一打太多，因為友誼是有成本
的。我們不得不在工作，家庭（如果有的話），學習，娛樂，友誼這些項目裏分
配資源。
男女之誼和男女之情是不同的，邊界又是模糊的，經常象拉鋸一樣變換著關係，這可
能也是男女之誼一個獨具吸引力的方麵。在異性朋友群裏，碰巧實現了自己的愛
情和婚姻，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所以，盡可以積極地互相試探，心理要強韌，
對被拒絕有充分準備就行。無論你最終拒絕別人還是被別人拒絕，男女互相追求
的故事真的是美好之事，盡情地去做。如果這個世界沒有男女之間的互相欣賞，
愛慕，追求，大多數人會選擇明天就離開人世。當然你可以根據你的性格選擇不
動聲色地做還是大張旗鼓地做。
男女之間無論純粹的友誼還是男女之情都有一項重要內容就是兩性互相愉悅。這裏的
性的表現有很多的程度， 即從一般意義上的欣賞，愛慕到曖昧一點的表達，或者
赤裸裸的談性，不同的男女之間會發展出來自己的方式，這些都是兩性互相愉
悅，都是美好之事情。這裏沒有任何禁忌，唯一的規則是雙方是按照自己的意願
行事，任何一方不受另一方的脅迫或者控製。
總之，男女之誼以及男女之誼與男女之情邊界的模糊化行動都是美好之事，別自己覺
得跟醜聞似的，也就不擔心別人給你製造醜聞了。這種心理在處理男女之誼的時
候很重要，很多時候撇開男女之情可以減低矜持和驕傲的程度，交流變得輕鬆，
在另一些時候，模糊男女之誼和男女之情，讓你享受到兩性之間的互相愉悅。一
切隨你的心願去做，管別人怎麽看。
5。珍惜友誼，讓友誼顛撲不破
大多數友誼遲早要終結，我的好幾段最好的友誼一般延續到五年時間，我會一輩子記
住好朋友們，但是有一天你會發現，電話變了，地址變了，email也不能確定能否
收到了，而你沒有足夠的衝動去搜集朋友的信息，結果連問候一聲都免了。友誼
事實上終結了，即使複萌，它也不能承載當初的那些功能了。所以，珍惜眼下的
友誼，你認定了一些朋友，那就努力保守跟他們的友誼，積極的消除誤解和怨
恨，讓友誼關係顛撲不破。友誼突然遭到重創而不能延續，跟它自然終結給人的
感受是截然相反的。一個夭折的友誼我們不想去回憶，因為是我們人生中的挫
折，但是一個自然終結的友誼，是我們一生令人心動的回憶。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朋友們，以及我的朋友的朋友們。我想對我的朋友們說：我愛你
們，愛你們每一個人。（很多時候這麽說愛，我自己會反胃，但是此時此刻，我
說得很真實很自然，因為我真的感謝朋友，感謝友誼，終結的了的和剛剛開始
的，全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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