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 帶起的風暴已經攪動了各個行業,它也成為曆史上用戶增長最快的消費者應用程序,然而,誰都知道,對於接下來 AI 將帶來的變革說,這不過是個開始。
而 OpenAI,這家 ChatGPT 背後的 " 造物主 ",也不僅僅隻是一家公司這麽簡單。在此前的蟄伏期裏,OpenAI 不僅孵化出了如今震驚世界的驅動 ChatGPT 的技術模型,而從裏麵出走、離開的人,也已經把它的技術和思想火種,灑遍了矽穀,甚至更遠的地方。
數據顯示,在過去的 5 年裏,共有 30 多位 OpenAI 任職過的高管、工程師和研究員等離職創辦自己的公司,總計融資超過 10 億美元。密集的人才、社會關係與資本機會出現在這家公司裏。毫不誇張地說:
"OpenAI Mafia ( OpenAI 黑幫 ) "已經成型。
人的 Mafia
這不是矽穀第一次出現 "Mafia"。
20 多年前,當矽穀還處在 2000 年科技泡沫破滅的悲觀情緒裏,主流的投資者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金融業和房地產上麵時。有一群才華橫溢且不拘一格的年輕人卻堅信普通人的消費市場是下一代互聯網的未來。因此,這些價值觀相似的技術極客和商業領袖聚集在一起,創辦了一家名為 PayPal 的在線支付公司,並在短短兩年內就成功上市。
隨後,在 PayPal 被 eBay 收購後,這些創始人們紛紛離開,又在短短的十幾年內塑造了眾多聞名遐邇的科技公司,如 Tesla、LinkedIn、YouTube 和美國最大的點評平台 Yelp 等。這些創始人們被《財富》雜誌稱為 "PayPal Mafia ( PayPal 黑幫 ) "。
放眼當今,在消費互聯網已漸漸走入深水區,而打造出 ChatGPT 的 OpenAI 開啟了下一個時代。
OpenAI 成立於 2015 年,是一家致力於打造致力於幫助人類實現美好願景的 AI 公司。有趣的是,OpenAI 不僅以一隻小而精的團隊向行業內輸送了令人歎為觀止眾多 AI 模型與可能性, 而且在過去的 5 年裏為 AI 行業輸送了眾多的 AI 企業新星,組成了新一代的 OpenAI Mafia。
那麽這些員工先後創辦了哪些 AI 領域的新公司,由哪些公司參與了投資,又是否意味著會帶動新一輪的科技狂潮呢?
Open AI Mafia,圖片來自 The Belamy
其中最知名的這些公司,是 OpenAI 產品和方法論的延伸 , 並在這個過程裏和 OpenAI 形成競爭關係。
比如原工程副總裁 David Luan 成立了名為 Adept 的公司。雖然與其他的 AI 公司類似,都是在做 AI 智能,但是 Adept 的理念獨樹一幟,旨在通過自主研發的大模型來作為人類與 AI 合作的橋梁,將人類的語言直接轉化為軟件工具中可執行的操作。Adept 自主研發了名為 ACT-1 的通用大模型,希望通過人類與 AI 協同的新模式找到創造性的解決方案,和更有效的決策能力。
原研究副總裁 Dario Amodei 與其妹妹,也是 OpenAI 的安全與政策副總裁的 Daniela Amodei,則帶著 OpenAI 近 10 名核心員工,創辦了一家名為 Anthropic 的 AI 公司。
Anthropic 於 2021 年創立,源於研究副總裁 Dario Amodei 因擔憂微軟對 OpenAI 的注資會導致其商用而背離了原本的先進 AI 安全性的初衷。因此,Anthropic 在成立之初就非常注重研究導向(而並非商業化產品)和研究的規則框架。在其官網上發布了 4 條研究規則,包括 "AI 作為係統性科學 "、" 安全基礎上規模化 "、" 工具化和量化 AI 研究的社會影響力 " 和 " 聚焦與合作性的研究導向 "。
關於 Anthropic 的最新一條新聞,則是 Google 向它投資 3 億多美元,新公司估值達到了 50 億美元。然後它已經在測試 ChatGPT 的競爭產品——聊天機器人 Claude,這也被視為 ChatGPT 最強競品。有拿到內部試用權的開發者,在簡單對比後驚歎:Claude 比 ChatGPT 還要好用不少。
除了再造一個 OpenAI,有些前員工打造的公司,則將 AI 與產業結合起來,實現 AI + 產業的賦能來提升工業和企業化領域的效率,側重點主要是 To B。
前 OpenAI 的研究科學家 Peter Chen,聯合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教授 Pieter Abbeel、Rocky Duan 和 Tianhao Zhang 在 2017 年創辦了 Covariant 公司,致力於創造新的 AI 機器人工業解決方案。
在成立的 5 年時間裏,Covariant 逐漸站穩腳跟,孵化出了多條業務線:旗下的多款機器人產品致力於在工廠的倉儲、搬運和與人交互中通過 Covariant 數據大腦中的信息采用車隊學習 ( fleet learning ) 的方式精準地提升流水線的效率。目前,Covariant AI 已經與包括藥廠、零售業和化妝美容行業的多個領域的頭部公司展開場景的深化合作。同時,Covariant 也在倫敦設立了歐洲中心。
Covariant 公司的產品介紹,圖片來自 Covariant 官網
前 OpenAI 運營負責人 Jeff Arnold 則與前 Dropbox 的工程總監 Jessica McKellar 成立了 Pilot, 一家致力於為增長中的企業提供薄記、稅務和其他財務自動化報告的 SaaS 公司。雖然產生的產品和服務不直接與 AI 相關,但是 Pilot 在自己的產品中會策略性地用 AI 提升他們的產品性能。例如 Pilot 將幾千家公司的財務數據脫敏後,使用監督學習的方法來檢測資產負債表中的異常值。
前技術負責人 Jonas Schneider 在歐洲成立了 Daedalus, 將 AI 與德國的精細化工業生產相結合,致力於通過機器人和軟件生產精細化的零件。與傳統的零件與設備製造工廠不同的是,Daedalus 通過 AI 驅動的機器人,可以將用戶的需求從 CAD 製圖進行端到端的全鏈路自動化完工,並提升製造的準確性、可靠性和速度。
Daedalus 的核心產品介紹,圖片來自其官網
還有些公司秉承了 OpenAI 最初 " 造福人類 " 的初心,希望做出對人類社會真正有益的產品。
前特殊項目經理 Maddie Hall 成立了 Living Carbon。雖然這家公司與 AI 並不直接相關,但 Maddie 通過在 Open AI 與客戶的交流合作中發現了社會價值的重要性。Living Carbon 旨在通過將樹苗的種子通過在實驗室裏麵創造有利於它們生長,且隔離開有害物質的環境來幫助他們更快地成長為參天大樹,並且在這個過程中飲用 CRISPR 基因技術來對樹木種子進行基因改良,最終實現地球碳排放的平衡
除此之外 ,OpenAI 的員工還建立了 AI 驅動的機器學習產品監控公司 Gantry、AI 聊天提效公司 Quill 和人工選精公司 Conception 等等。
錢的 Mafia
那麽,OpenAI Mafia 成立的公司們背後,又有什麽樣的資本關係加持呢?
OpenAI 的主要創始人來自矽穀著名的孵化器 Y Combinator 和之前 Paypal Mafia 的核心成員,包括現在擔任前 Y Combinator 的 CEO Sam Altman(現擔任 OpenAI 的 CEO)、合夥人 Jessica Livingston、特斯拉創始人 Elon Musk、Gerylock Partners 合夥人兼領英創始人 Reid Hoffman 和 Paypal 與 Palantir 的創始人 Peter Thiel 等。這些創始人初始注資了 10 億美元。而後微軟於 2019 年和 2023 年分別投資了 10 億和 100 億美元,並進一步將 OpenAI 的 ChatGPT 模型與微軟旗下的 Microsoft 365、Bing 和 Edge 瀏覽器進行融合。
得益於眾多知名資本和矽穀企業家的支持,OpenAI Mafia 的這些公司也享有背後強大的資本與人脈網絡。Adept 作為 OpenAI 的競爭對手,不僅獲得了來自 Gerylock Partners 和特斯拉 Autopilot 負責人的注資,更引入了前穀歌大腦的研究員、Transformer 模型的發明者 Ashish Vaswani 和 Niki Parmar 作為 CTO 與首席科學家。而正如前文所說,Google 為了在 ChatGPT 領域與微軟競爭,也於 2023 年的 2 月 3 日宣布投資 Anthropic 公司 3 億美元。
對於商業化已經較為成功,有穩定業務模式的公司,會有許多知名的投資公司做背後的加持。如 Pilot 的主要投資人包括了紅杉資本 ( Sequoia Capital ) 、指數資本 ( Index Ventures ) 和 American Express Ventures; 而 Covariant 公司的投資方則包括了淡馬錫控股 ( Temasek Holdings ) 、加拿大退休金計劃投資局 ( CPP Investment Board ) 和 Amplify Partners; Daedalus 的投資方包括 Addition 和 Khosla Ventures.
此外,Mafia 內部也通過互相注入資本的方式幫扶對方,比如 AI 公司 Quill Chat 就獲得了來自 OpenAI 的 CEO Sam Altman 的種子輪融資。
每次變革,都來自危機和叛逆
從 PayPal Mafia 的誕生到 OpenAI Mafia 的誕生,時隔了快 20 年的時光,但確擁有著類似的結果,難道這其中包含著許多巧合嗎?如果我們將時間線拉長到曆史 65 年,會發現曆史總在相似的人和事情上反複重演。
1958 年,美國經曆了繼二戰後的繁榮年代後最大的一次經濟危機,史稱‘艾森豪威爾衰退 ",而這一次危機主要來源於戰後製造業產能與需求的錯配。由於 1955 – 56 年的美聯儲加息導致房地產建設幅度放緩,外加上很多美國的中產階級放慢了他們消費升級,特別是買車和換車的速度,因此美國的製造業和汽車業遭受了嚴重的打擊,一度造成了幾百萬人的失業。
而就在經濟危機的前兩年,晶體管之父威廉肖克利成立了 " 肖克利實驗室 ", 希望通過招募最聰明的科學家與工程師來把他研製出的晶體管技術進行量產與商業化。按理說,聰明人找聰明人做改變世界的事情,通常會帶來美好的結果,但肖克利雖然是一個出色的科學家與諾貝爾獎得主,卻不是一個好的管理者,也不懂得商業模式。因此,他手下的 8 位頂尖的科學家,被他稱為 " 八叛徒 " ( Traitorous Eight ) ,離開了他並在未來的數十年裏創辦了聞名遐邇的公司與新的投資模式:風險投資。
其中,八叛徒首先成立了仙童半導體有限公司;而八叛徒之中 Gordon Moore 和 Robert Noyce 隨後離開仙童創辦了英特爾公司,Eugene Kleiner 創辦了 Kleiner Perkins ( 凱鵬華盈 , 矽穀最大的風險投資公司之一 ) 。從仙童離開的 Jerry Sanders 和 Edwin Turney 成立了 AMD 半導體公司;Don Valentine 成立了國家半導體公司以及後來的紅杉資本。因此矽穀的誕生,其實是開始於離經叛道。
現在再把鏡頭轉向 1995 – 2000 年的互聯網泡沫時期。1993 年網頁瀏覽器的誕生讓眾多的電腦用戶進入了新的萬維網領域,從而引發了電腦的普及化與低成本化狂潮。眾多的科技公司誕生,都希望在萬維網這種新興技術中分一杯羹。風險投資公司的資金也大筆的進入了科技行業;但這些新興公司卻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商業模式很快燒光了融資而不得已破產,導致互聯網行業的泡沫破裂。正如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所說:" 隻有泡沫破滅了,我們才知道它是泡沫。"
但在這樣的經濟震蕩下 , 一群年輕的科技從業者堅信下一代的互聯網必然會滲透到大眾用戶的日常,包括消費、支付、社交等各個方向,於是在成立了 PayPal。兩年內成功上市賣給 eBay 後,他們離開了 eBay 紛紛成立了屬於自己的公司。盡管他們不再同在一片屋簷下,但與半導體時代相似,他們中的一些人始終保持著社會和經濟資源互通的友好關係,或共同成立新的公司,重塑了今天的矽穀版圖。
鏡頭轉向現在,我們會發現這些曆史截麵共同的印記。
而今當美聯儲處於加息政策下,新冠疫情對經濟有過重壓,且消費互聯網增長乏力之時,一群堅信人工智能可以為人類創造通用智慧與福祉的新一代工程師與科學家再次從 OpenAI 的土壤中孵化,並且彼此之間保持著良好的社會與資本關係,從企業效率提升與資源整合的模式入手,成立了一個個新的人工智能商用化公司。
那麽究竟是什麽讓科技界形成這樣的 Mafia 組織,並能夠讓他們在科技界維係自己的血緣呢?
當三個曆史的分鏡疊加時,我們可以看到這張影像的立體化結構:
1. 這三個社會階段都處在經濟結構疲軟,亟待轉型的時期,需要新的技術和商業模式;
2. 在經濟的壓力下,最初形成組織的人才都打過 " 硬仗 ",了解創新的企業如何找到新的模式並存活下來,就像《教父》電影中說的那樣,"make my bones" ( 立住腳 ) ;
3. 在 " 打硬仗 " 的過程中,他們會給自己設定宏大的目標,就是要做世界上最重要的行業最重要的公司,並且敢於直麵競爭;
4. 與資本和起初的組織中擁有相同目標的人保持良好的社會和經濟關係,形成傳承與血緣的關係網絡。
而這些,或許也是科技行業有一代代 "Mafia" 誕生、保持持久創新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