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L來美的時候,已經45、6歲了。
老L一米六的身高,一張和善麵孔永遠帶著笑臉,讓人看著舒服。最重要的是老L為人十分低調,從不張揚。大家都知道,老L是訪問學者,還是屬於公派。
老L是老發上海人,十分節儉,永遠一身藍布衣服,但總是幹幹淨淨的。
我認識老L,是因為他剛來,在找房子。我當時和一對中國學生夫婦合租一個兩居室的獨立屋,他們夫婦一間,我自己住一間。看見老L很著急,又是老鄉,就邀他和我share我的房間。
於是,老L成了我的室友。
成了室友,大家就沒了秘密,啥事都知道了。原來老L頗有來頭。
沒有人知道,老L原來是清華物理係65屆高材生,畢業後分到上海某高校任教。出國前,已經是物理係的副主任。
老L有家室,兩個孩子,國家給的補貼得仔細的算著開銷,另外還給“老板”打工掙些外快。
老L真是早出晚歸,說是室友,見麵的時間很少。一般的情況,老L要晚上10點後才回來,吃完晚飯再做第二天的中飯。
我和老L一起差不多一年時間,他的中飯每天一樣,就是一個厚厚的煎餅。但是,這個煎餅很有營養。他那個時候就知道用黑麵粉,揉成麵團,裏麵加肉糜,胡蘿卜丁,青豆,豆幹丁,再加各種佐料,烘成一個大餅。第二天早上衝一杯牛奶,吃3分之1個餅,剩下3分之2,就是當日的中飯了。
老L住進來,沒讓房東知道,因為多了人可能會加租金,所以老L和我們都有些提心吊膽的,生怕被房東撞見。我就提議請房東來搓一頓中國飯,給他好好說說,把老L的身份轉正而最重要的是不要加錢。
我和那對夫婦就張羅那頓晚飯,老L知道是為他,半下午專門從學校趕回來,精心做了一大鍋上海流行的“羅宋湯”,然後就回學校去了,因為“黑”身份不便見房東。反而弄得我們很過意不去,開飯前給他留了一客在冰箱裏,讓他晚上回來熱了吃。
和老L住了將近一年,因為路嫂要來團聚,老L不得不搬出去,另找住處。
老L出來後,碰見國內63+1事件發生,絕大多數在美的中國人,都因此得到留居美國的機會。我問老L有沒有申請,每次他都笑笑,不置可否。當時很多人申請了綠卡都不說,所以都認為老L一定是申請了,因為謹慎或者身份特殊不說而已。
但是後來傳來老L要回國了的消息。
我專門去送了老L,又問了他為啥不留下來的老話題。他還是笑一笑,停一會兒,再說:“應該還有機會,以後我自己出來再說吧。”
老L是一個真君子,言而有信。
老L最終沒有再來美國,但我知道他後來做了大學裏的領導,應該是負責科教一塊的帶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