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有幸從知青的隊伍裏參軍了。他高興,他的女朋友高興,我們都為他高興。我在為他高興之餘,隱隱還有一絲嫉妒,因為從自身條件講,他無論哪方麵都不如我,但我是沒有資格當兵的。那個時候,羨慕和嫉妒後麵,卻沒有恨。就是有,也不是對寬。
寬參軍兩年後,突然傳來寬所在的部隊又回到我們山寨的附近來執行任務,而且,寬還榮升為連隊文書一職。我們幾個老朋友,就相邀著到寬的部隊去看望他。
到寬的部隊駐紮地,有幾十裏山路。他們營部連部都在一起,設在一個鄉公所裏。
寬見到我們,自然很高興。他穿著四個兜的軍服,好像在那裏很吃得開,讓炊事班專門為我們幾個餓狼般的兄弟燒了一鍋掛麵,炒了一大盆豬肉,讓我們香噴噴享受了一頓軍餐。
然後,寬給我們介紹了他們的部隊。
那是一個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隊,探測製造原子彈的原材料----- 鈾礦。
聽上去非常崇高而神秘,但實則是一個又艱苦,又危險的部隊。
戰士們每人有一支“槍”,一支特殊的槍。看上去比一般的槍粗笨,槍筒是碗口大的圓柱,槍口是探測器。打開槍膛,往裏麵放一顆雞蛋大小的輻射球。通過這個輻射球,能夠和地表以下三十米深以內的鈾礦產生感應。
寬說,全國各地都有他們這種部隊。中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都要像梳頭一樣梳一遍,找出有開采價值的鈾礦資源。
作業十分艱苦,不管天寒地凍,也無論暑夏炎熱,戰士們根據軍用地圖,以排為單位,每隔六十米一個成橫列,並排朝前挺進。見山走山,逢水淌水,除了懸崖深水,都不能避讓。如果遇到老百姓的住宅,一定要進門穿越,都不可繞行經過。
遇到地下有鈾礦,儀器就會發出“比比”警報聲,而且在儀表盤上顯示出感應的程度。一般的小感應,就忽略不計,達到一定程度,就要記錄下來,繪製成地圖上交到軍部,由專家審定有沒有開采價值。
因為涉及到輻射,戰士的服裝也都是特製的,具體什麽質料不清楚,反正十分笨重厚實,在炎熱的夏天,頭頂烈日,滿身大汗,還不得不穿著那樣的服裝工作,真不是好玩的活兒。
儀器槍裏的輻射球,是嚴格控製的。出工前才能到專門保管此物的地方去領,登記注冊,歸隊回來立即上繳銷注,一點馬虎不得。
有一天晚上盤點輻射球的時候發現少了一顆,這在那個部隊是大事故了。連長馬上帶領全連戰士出去找,帶著儀器槍在附近村莊排查(儀器槍也可以和輻射球發生感應)。找了半天,最後在村子外邊的樹林旁發現一個小男孩睡在地上,已經昏迷不醒,懷裏抱著那顆輻射球。
原來那孩子看著那個輻射球好玩,趁管理人員一個疏忽,偷了一枚出去玩耍。可他哪知這玩藝兒的厲害。裝在槍裏,還要穿戴防護衣服和麵具才能防止輻射。他一個小孩,赤膊肉手握著玩耍,沒有多久,就惡心嘔吐,慢慢昏迷。
孩子是救醒了,後來會不會有後遺症鬼大爺才知道。說部隊賠了他家一百元錢就不了了之。
另一件讓人記憶深刻的事情也是發生在戰士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們在一家民宅裏發現了很強的信號,說明他家的屋基下麵有鈾輻射。得到印證的是這家人五代不育,都是抱養來的孩子,長大結婚也都沒有生育。鄉下人說是他家祖上做了缺德事,遭到斷子絕孫的報應,卻不知道他們每天都在遭受輻射的摧殘。 部隊離開時勸告他家要遷居,那處房子要放棄,那真是要了他們的命,幾輩子的祖業啊。後來那家農民聽沒聽勸告,搬家沒有,就不得而知了。
寬還說,自然界每個地方都可能發出不同程度,不同類型的輻射,人體是不可感知的。這樣說起來,風水先生是有一定道理的了,可惜風水先生沒有能測出輻射的儀器槍,隻有古老的羅盤。
從寬那裏回來後,好長一段時間在山林裏走,都擔心腳下會發出輻射來,同時,對寬的當兵也不那麽嫉妒了。好好當農民,綠色天然,比啥不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