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人有傻福

去年某一個星期五傍晚下班開車回家，突然對麵開過來的車閃了幾下大燈，又一輛車過來，也閃了幾下，莫非是有情況？沒過幾百米，轉過一個大彎在一處公園邊上竟然停著兩輛大型警車。前麵站著7，8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正攔著幾輛車吹氣。吹氣查酒駕對我而言真正是浪費警察時間，因為酒精過敏，從不喝酒，根本不可能犯酒駕這種低級錯誤。從容地把車停在路邊，按警察要求拿出駕照，準備吹氣。警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駕照，“這駕照是你的嗎？”“是啊，怎麽啦？”“駕照過期了，你不知道嗎？”借著路燈黯淡的黃光仔細查看，不好，駕照過期了7天。

吹完氣，警察讓我把車往前停在不遠處等他。坐在車裏，我這個懊惱，趕緊搜遍大腦小腦的各個角落找借口。不一會警察拿著罰單的本子走過來，遞給我一張罰票。一看數額，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沒暈過去：$519 ！。 就為這7天罰我這麽多錢太不和情理。趕緊對著小夥子求情：“大哥，你看我才晚了7天，我又不是故意的。這麽多錢夠我一家老小吃一個月的了。。。。”年輕警察嚴肅的臉上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沒辦法，罰單是不能收回的。你有查郵箱嗎？RTA（公路管理局）給你寄的信，你都扔一邊了吧？”澳洲公路管理局做得非常周到，提前一個月就寄信提醒司機續駕照。我確實是收到信了，但一時疏忽沒有馬上去辦。唉！“明天就去續駕照吧，沒有駕照開車是違法的。” 無可奈何，隻好 “好好好，是是是”。“另外你已經不能開車了，叫你家人來接你吧。”“啊？我不能開回去嗎？我家就10分鍾車程，何況家裏也沒人能來接我。”“不行，你自己想辦法。”  警察不再和我羅嗦，大步走了回去。

坐在車裏冷颼颼的，後麵偶爾有幾輛被抓到的車停下來，又開走了。警察們抓了一會，回到警車上休息一會，又下車來抓人。天漸漸全黑下來，實在按捺不住，偷偷趁著沒人注意，打起火一溜煙跑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立馬去附近的公路管理局續駕照。駕照可以續一年，也可以選三年或五年。我這人沒什麽長遠打算，就選了三年把表遞給辦事的大姐。大姐看了一眼我填的表格問：“你為什麽不續五年呢？五年有折扣”我想了想五年是比三年每年少付那麽幾塊錢，但這不足以吸引我。正在我猶豫著，大姐又進一步解釋：“你有50%的折扣。”“為什麽？有什麽新政策嗎？”。我看了看表格：3年：$132 ， 5 年：$178。50%折扣以後，5年的費用就是$89，當然應該選5年了。大姐和藹地跟我耐心解釋：“你昨天不是被抓到罰款了嗎？這是RTA專門給你準備的折扣。”原來這樣啊，警察辦事效率也太高了，昨晚發生的事，今天就入係統了。RTA也太人性化了，罰了我 $500多塊錢，居然也想到了我賺錢不容易。於是高高興興地交了$89，領了嶄新的駕照。

駕照到手了，回家坐下來越想越不對勁，就為區區7天就罰 500 多塊，太窩囊！反反複複看著罰單，突然看到一行字，“如果不服，可以寫信申訴”。當即拿來紙筆對著：dear Sir/Madam 寫下我的肺腑之言。首先誠懇承認錯誤，沒有及時續駕照是我的錯。然後找出理由，工作太忙，家裏又上有老下有小，無暇顧及其他。並且每3年才續一次駕照，等到期時完全不記得也屬正常。同時雖然努力工作，每年交稅，但工資還是少得經常捉襟見肘。最後，這麽大一筆罰款對我的生活是致命的打擊。請求看在初犯的份上酌情免去罰款，以後絕不再犯。

信發出去不到一個星期就收到了回信。回信措辭嚴厲：“即使你沒收到RTA的reminder，根據法律你也有義務按時更新駕照。如果你確實經濟緊張，可以申請分期付款。”隨信還附了一張分期付款的申請表和一張法庭仲裁申請表。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看著這張庭仲裁申請表，不由分說，三下五除二填上寄了回去。法官就不應該為這點小事罰我這麽多錢。大不了輸了賠上不到$100塊錢的庭費，我也就安心了。

上庭的那天，特意梳妝打扮一下，穿上黑色的職業套裝。說實在的，就是平時上班我也很少穿得這麽正式。法院大廳裏擠滿了人，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根據案子性質的不同，我被分到專門處理交通罰款的法庭。老法官帶著麥穗一樣的淺色頭套，穿著黑袍，坐在一張大桌子後麵，我和其他大概2，3十人坐在下麵的長條凳上等候。

我前麵有3個案子。第一個是個戴大圍巾穿長袍的阿拉伯婦女。法官問她：你認罪嗎？她答：我沒有錯。“噢，那你先坐回去好好想想，聽聽別人怎麽回答再說。”婦女一臉茫然坐回到長凳上。第二個是闖紅燈，小夥子敘述的闖紅燈的理由是：我一開始沒看到紅燈，等我發現時，我馬上停下來，不過這時已經是十字路口中間了，進退兩難的情況下，為了不阻礙交通，我隻好開了過去。闖紅燈的罰款是$400多，法官最後給他減到隻交$50 外加庭費。第三個是超速。超速的姑娘聲音很小，一直低著頭，如泣如訴。斷斷續續地聽出原來她grandma was dying。那天她為了去見將死的grandma才超速的。法官默默地聽著，最後滿懷憐憫地把她的罰款全免了。

叫到我的名字時，趕緊畢恭畢敬地站到桌子前學著前麵人的樣子和法官打招呼。法官看了我一眼：你認罪嗎？我老老實實地答：都是我的錯，我確實不該晚了7天才更新駕照。法官又把手裏的一摞材料拿出來看了兩眼，還沒等我解釋，接著說：“你背景很幹淨，沒有不良記錄。RTA已經根據你的要求以後把提醒更新駕照的信改成email給你，可以嗎？”我答：太好了。“好了，你的案子被撤銷了（dismissed ）了”。啊？這麽快？這麽簡單？我背景很幹淨嗎？我可是由於超速，闖紅燈，停錯車被罰過無數次啊。。。

走出法院，外麵藍天白雲，新鮮的空氣裏漂浮著淡淡的花香。澳洲真是好地方，好山好水好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