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on——the spirit of the Watchman (下)

Between sunrise and sunset, there’s a moment

Not late, not early, waiting just for you

Amy快兩歲了，她是爹地的小心肝。

風和日麗。群鹿帶著幼仔，在峽穀的水邊嬉戲。

晌午時分，Isaac正在地裏勞作，偶然看到Watsons家的老三，在射殺幼鹿，一隻又一隻。那個瘋狂的家夥，好像嗜血成性，小鹿倒地掙紮的慘叫似乎給他帶來某種快感。Isaac急忙丟下手頭的活計，趕過去勸阻。但根本不管用，Watsons家的老三斜著眼裂嘴壞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氣憤的Isaac操起那支來複槍，對著天空鳴槍警告。

這事發生後不久。一天早晨，Isaac帶著一家人，吆喝著幾隻肥羊，去峽穀外的小鎮趕集。下午回來時，發現自家的木屋，被大火夷為平地。小Amy被嚇得大哭起來，哭聲緊揪著Isaac的心。家裏的那隻大黃狗似乎嗅出什麽，朝Isaac輕聲叫喚，躍躍欲試地等他的示意。看到全部家當化為灰燼，暴怒的Isaac要去找Watsons家的老三拚命。

Virginia一把抓住他，死活不放他走。急火攻心的Isaac，從嘴裏噴出一口熱血，昏死過去。

 

帳篷外不時傳來悉悉嗦嗦的響動，引起中紀委警覺，繾綣難眠。聽著身邊的群主，照例發出舒緩深沉的男中音夜眠曲，她心想，有些家夥，不長心眼長肚皮，睡覺不論環境，倒頭便著，不服不行。

早上起床後，執行群主也在抱怨沒睡好。向導官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指著帳篷旁邊直叫嚷，“樹叢下有一隻鹿。”學習委員圍過來看，拿著手機抓拍。中紀委恍然說：“非怪吵了一夜，原來睡在鹿窩邊。”

見大夥未睡好，群主建議上午就在附近活動，去Watchman Trail嗨啃。眾嗨客打起精神，先沿著河邊走，找到山腳下的Trailhead，開始爬山，不一會上到一處平坦開闊的高地。放眼一望，山下峽穀裏，Virgin River兩岸的楊樹林，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片金黃，秋色濃鬱。

 

在鄰居Walkers的幫助下，Isaac在河邊又搭起幾間草房，暫時安頓下來。

隨後的日子，Isaac感到異常難捱。他譴責自己的懦弱，沒有盡到保護家園的責任；他詛咒Watsons的貪婪，幹盡傷天害理的勾當。他在公眾麵前宣稱，他是這方土地的守護者，這是上帝賦予他的神聖職責。他發誓，一定要阻止Watsons家族對森林的濫伐，對野生動物的濫殺。 

這一年，氣候異常，暴雨成災。

河水猛漲，淹沒了低窪處的幾塊地。Isaac在靠近山腳下的斜坡上，又開墾出幾畝新地，種上土豆。




 

午間小憩後，嗨客們驅車上山，穿過半山腰的Carmel Tunnel，在隧道口的停車場趴好車，再沿著Canyon Overlook Trail，徒步攀爬。步道盡頭是懸崖峭壁，可以俯瞰Zion峽穀。

不一會，來了一對年輕夫婦，牽著兩三歲的小女兒，居高臨下，觀賞山景。隻見那位媽媽，獨自走向懸岩邊，擺出姿勢讓其丈夫拍照。留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地撲向站在懸崖邊上的媽媽。眾人見狀，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No——，”學習委員看著眼前這一幕，又犯了恐高的毛病。

 

Virginia拉扯著倆小子，趕著幾隻羊兒，一早去了集市。午後，天空陰雲密布。Isaac惦記著地裏的莊稼，趁著小Amy熟睡，留下大黃狗看家，獨自往地頭趕去。

Isaac把刨出的土豆收攏裝框，忙得滿頭大汗。不一刻，狂風大作，傾盆大雨鋪天蓋地而來。

失去森林和植被的地表，來不及吸收這頃刻驟增的雨水。裸露的山坡上，一道道激流，裹沙挾石，咆哮泛濫，衝入溪澗，匯聚到Virgin River。

山洪爆發了！

Isaac弓著腰，正要背起一筐土豆，準備趕回家，猛然聽到大黃狗一陣狂吠。他抬眼一看，峽穀裏的那條黃犬，像一隻飛狐，朝著自己飛奔而來。Isaac感到渾身的熱血，強烈地衝擊著腦門；小Amy的笑臉像一道電流，直擊他的心髒。

他扔下土豆，瞬間化身成一匹狂烈的奔馬，發瘋似地往家裏跑去。

僅隔一箭之遙，他親眼目睹那幾間草房被洪水卷走。

… … … …

“Amy！——”峽穀裏爆發出一聲絕望的呼號，撕心裂肺！Isaac眼前一黑，這位跨洋越海，走南闖北，經曆過無數艱難險阻，甚至進過鬼門關的鋼鐵硬漢，終於支撐不住。他那鐵塔般的偉岸身軀，轟然倒下。

殘陽如血。

峽穀東側的群峰，像熊熊燃燒的烈焰；餘暉倒映在水麵，染紅了奔騰咆哮的Virgin River。

 

清晨，在checkout之前，眾嗨客特意去Virgin River河邊踏勘。河道不寬，一條小橋橫跨河麵，把露營地與河對岸的小山村Springdale，連在一起。群主站在橋上，目光不停地掃視著兩岸上下，暗自忖度那幾間草房可能的遺址。

河水靜靜地流淌。兩岸種滿了河楊，晨風拂過，吹落一片片黃葉，隨波逐流。初升的陽光，斜刺著穿過樹冠，投射在水麵上，波光粼粼。粗壯虯曲的樹枝，從兩岸橫斜拱合，形成一條浮光掠影的時空隧道。群主一時眼花繚亂，恍若隔世。

小Amy被發現時，已是兩天以後。她的肺裏填滿泥沙，她的身體也被泥沙染紅。

Walkers和其他鄰居們，為Isaac父女舉行了葬禮。隨後在峽穀東邊那座高聳的山峰下，修建了一座墓室，把他們父女倆合葬在一起。人們把那座山峰，命名為守護者(The Watchman)。

痛失丈夫和幼女的Virginia，不忍再留在峽穀裏，帶著兩個兒子，搬到附近的小鎮居住。臨行時，她來到親人墓前，對他們說，一年後她會回來，把他們的墓遷到自己的身邊。

 

眾嗨客再次告別Zion，回程沿15號南下，在St. George稍作停留。據說，Virginia就是在這裏把兩個兒子拉扯大。她和Isaac的子孫後代，一直在此經營種植和畜牧業，過著平靜安好的日子。

在St. George近郊，有一處布滿紅色岩石的山崗。當地人在此修建了一座別致的花園，並開鑿出一條河流，放養著Virgin River特產的魚類。

這座花園及其周邊的紅石山崗被命名為Pioneer Park，以紀念一個多世紀前那些勇於征服猶他高原的先驅們。

在Isaac去世後的一年裏，Watsons家族開始經曆一連串神秘的不幸。老大在賽馬時無緣無故地墜落，當場斃命；老二在鋸木場值宿時，葬身火海；老三在逐鹿時，遭遇一隻雄壯的大角羊(the big horn)，被尖銳的羊角刺透心髒。

在悲劇再次發生之前，老Watsons關閉了鋸木場，舉家遠遷。

 

一年後，Virginia回到Zion峽穀，為丈夫和女兒遷墓。當墓室打開，她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父女倆通體泛紅，並排敦實地坐著，就像那座Watchman山峰。小Amy依偎在爹地的懷裏，甜蜜地熟睡。Isaac雙眼前視，麵部表情十分執著，像是非要抓住誰不可。

Virginia默默地關上墓室，她明白，這裏就是丈夫和女兒的長眠之地。

傍晚，鄰居們前來送行。夕陽把峽穀東側的群峰，又一次染成像火焰一般豔麗。眾人注意到，那座高聳的Watchman山峰，紅光炎炎，格外耀眼。

“That’s the spirit of the Watchman!” Virginia一邊輕聲念叨，一邊與眾人揮手道別。 
 

By the Virgin River, there’s a place of peace

Zion, as promised, a destiny only for you
 

注：穿插的故事梗概是真實的。為了與去年的遊記《Zion——a place of peace》相呼應，沿用了其中主人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