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火者之野（八十七）

（八十七）

躺在緬甸瓦邦庇護所裏的張誠，麵容憔悴，形同枯蒿。自從到達這兒，他已經整整兩周不起床，不洗臉，少食少眠，整天以淚洗麵。

在到達緬甸的路程中，張誠失去了菲菲和琪琪一對姐妹。她們都是他的合法妻子，都為他生過孩子，是他最優秀的部下，指揮若定，武功高強，忠誠不二。算上這一次，她倆救過張誠好多次命，是不折不扣的救命恩人。而這一次，兩人在戰鬥中相繼殞命，連屍體都沒能搶救出來。

大楊小楊親身經曆了這次亡命之旅，見到了琪琪死戰保護其他人逃過邊境的場景。張誠對兩位女子的死如此動情，也使她們深受感動。這一段時間，兩人一直在床上陪伴張誠，也盡可能想用身體溫暖他，安慰他。但張誠一點兒提不起興趣。

張誠陷入了有生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生離死別綜合征，父母去世時也沒有如此悲痛，文君走的時候更沒法與此相比。

他在想，菲菲三姐妹，本來可以度過自己的靜好人生，嫁人，生孩子，她們的孩子再生孩子，生生不息。如果不跟著自己，她們可能沒那麽富貴，但也不會那麽短命。這三姐妹，好像是上天派來幫助張誠的，為他生孩子，保護他，管理他的生意，最後還要為他獻身。相比之下，張誠欠她們的太多了。想到三姐妹的母親還在休斯頓，還有菲菲和琪琪生的兩個兒子，張誠都不知道如何去對他們說，如何去解釋自己沒死，而他們的女兒，母親卻死了！

小楊為了安慰張誠，脫下衣服，露出兩個還在哺乳的乳房，將張誠像個小孩一樣抱在懷裏，將一個乳頭塞進了張誠的嘴裏，“寶寶乖！”

張誠竟一點兒也不覺得幼稚，真的像小孩一樣伏在小楊懷裏，一邊吸奶，一邊大哭不止。男人在外麵遭罪了，第一反應就是想回到幼時母親的懷抱。戰場上士兵受傷了，叫的最多的就是媽媽。戰場上護士最有效安慰受傷士兵的方法，就是用乳房溫暖他們。小楊的工作是護士，她的慰安方法很專業也很有效。

在楊氏母女的悉心關懷下，張誠慢慢從悲傷中恢複了過來。這個庇護所，在瓦邦控製區內，姚莉率領了30名特工隊人員守衛著這塊區域。這兒有網絡也有電話服務，張誠開始利用網絡來評估這次打擊給自己帶來的損失，以及發生這次打擊的政治背景，目前的形勢發展。

張誠發現，自己在中國的核心圈人物幾乎被一網打盡了，謝正，燕子和四位原保鏢來不及逃走，童顏和王英本來已經出國，來不及通知，又回國了，再加上陳悅，盡皆被捕。張誠在雲南邊境時曾用公用電話給童顏打過，無人接聽，那個電話可能暴露了方位，間接導致邊境警戒的升級，和琪琪的死亡有一定關係。

很自然，他們供出了更多的人和事，所有曾從事過黑道業務的人員都相繼被捕，包括韓雪等跑官的娘子軍專員們，甚至從事正道的一些人也被捕了。張誠的在華產業都被沒收，現在除了華美在美國的股權，其它都沒了。這十幾年張誠在中國建立起的一切，都灰飛煙滅，人財兩空。

當然，張誠轉移出去的財產總值差不多有100億美元，還有華美在美公司的股份。這些錢夠他一輩子花的。

但張誠覺得自己不能這樣，這些錢，都是兄弟姐妹們用身體，用命打下來的，自己獨自花他們的錢，以後到了黃泉都無法麵對。張誠決心要幫助這些身陷囹圄的兄弟姐妹們，把他們救出來，就算救不出，也要恩濟他們的親屬。即使是像呂躍進這樣的幫助過自己的人，也要想辦法幫助他。而張誠另一個願望，就是一定要安葬菲菲和琪琪，不能讓她們成為孤魂野鬼。

張誠又仔細查看國內的新聞，發現了一則最近召開的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公報，其中宣布，蔣泰山同誌被免職，呂躍進被開除黨籍和公職，移交司法機關審理。

大楊看到了這則消息後，告訴張誠，“呂躍進在最後離開我們的時候，給了一個USB卡，說如果公開報道有對他不利的消息的時候，將這個卡交給你”

這則公告說明，蔣泰山和呂躍進兩位反腐重臣都下台了，但對兩人處理的性質是不同的，蔣隻是黨內紀律處罰，而呂則可能入刑，入刑就可能被處決，就像以前浙江的韓愛國和藥監局的鄭曉玉一樣。最近，反腐倒台的官員被陸續判刑了，被處死刑的不少。現在的情況，明顯符合“公開報道有對他不利的消息的時候”這一要求，張誠讓大楊把卡交給自己。

張誠在電腦上一看，太震驚了，原來呂躍進暗自收集了一些中共絕密的情報，其敏感程度足以達到“顛覆性”水平，甚至兩國開戰的水平了。呂躍進的意思，應該是讓情婦們以此為要挾，來保他的命。但這樣的信息，也可能給發布方帶來殺生之禍，張誠一下子想不清楚，就用MSN和身在美國的王晨聯係上了。

。。。

蔣泰山抓捕張誠的行動出師不利，第一個被抓的陳悅反偵察能力挺強，是個中辦的老員工，熟悉黨的政策。依蔣的權限，本來是無權拘押中辦人員的，陳悅嚴肅地對審訊人員說:”按有關規定，你公安的人是不能抓中辦的人，中辦的人倒可以抓公安的人，你們馬上把我放了， 否則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她講的是對的，確實有這樣的規定。底下做事的人不得不向蔣泰山匯報。

蔣泰山這幾天的心情非常灰暗，政治局已經向他發出通知，讓他對國外廣泛傳聞的有關他在美國的一項投資項目中貪腐的報道，作出解釋。蔣泰山提出的對美外交交涉和對內封鎖消息的要求，並沒有得到執行，國內自媒體到處可以看到有關消息。在蔣泰山看來，席小平不但沒幫自己，還利用了這個機會要弄倒自己。

想到幾年前，席小平和蔣泰山結盟時，曾信誓旦旦地許諾，如果權力鬥爭勝利完成，將成立一個權力空前巨大的新機構，國家監察院，和人大，政協並立，合並中紀委和政法委等強力機關，由蔣泰山出任主席。誓言還在耳邊，現在反腐運動已近尾聲，席小平的權力得到充分鞏固，他是要卸磨殺驢啊！

蔣泰山隱隱中，覺得讓自己掛帥來整呂躍進是個陰謀，以此挑起內鬥，可以為席小平提供炮彈。假如當時，自己能和呂躍進攜手的話，說不定還有勝機，至少席小平不敢這麽快動手。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盡快抓住張誠滅口是當前要務，至少少一條證據。

關於陳悅，蔣泰山瘋狂地下令，“給我用刑，出了事，我負責！”

得到政治局常委的命令，下麵做事的人壯膽了。陳悅被用上了刑，老虎凳，拔指甲，她都經受住了，將頭發吊在屋頂上，頭皮都快撕掉了，陳悅還是沒說。最後，警察用上了公安部的新科技，電極刺激陰蒂和乳頭，在達到性高潮前突然終止，痛打一頓，再電刺激，這一招，終於使陳悅屈服了。

到傍晚，陳悅供出了張誠在北京的住所地址，主要核心圈人員的名單。

蔣泰山立即發動大搜捕行動，合肥的謝正，燕子，張誠的原四大保鏢，剛從國外回來分別在上海和北京的童顏，王英等都被捕。但張誠及其妻子程菲菲，程琪琪不知去向。

到了第二天，合肥公安局報告，在合肥市的一幢公寓內昨晚發生激烈槍戰，留下了二女一男三具屍體，其中一具女屍，身份證名是程菲菲，特別是她還有國安部的證件和持槍證。

“看來他們是通天的”，蔣泰山意識到，可能呂躍進給了他們國安部的證件和身份，這樣無論是國內區間過境，還是出入國境都很方便，於是他通知全國內外各關口，對持有特殊證件，牌照的人員，車輛也要嚴格審查。

第五天，有個經查是雲南臨滄的公用電話打到童顏的手機上。蔣泰山立即命令臨滄的邊防武警部隊高度警戒，禁止任何過境行動。

當天晚間，在邊境一處，一隊巡邏武警和一些偷越邊境人員發生激烈槍戰，武警死傷十餘人，對方留下一具女屍，其餘逃脫進入緬甸境內。女屍身份證名程琪琪，也有國安部證件和持槍證。

“奶奶的，還是逃出去了！”，蔣泰山大為惱火，正要下令通過國際刑警途徑，追查張誠在緬甸境內的下落時，聶衛東帶著人員來到他的辦公室，“蔣書記，席主席通知您，立即到西山軍委指揮中心參加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

蔣泰山看這個來頭，想起了那次周大為完蛋的會議，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會議名稱。“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這次請假吧！“

“不用了，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了！“，聶衛東冷冷地說。

蔣泰山的保鏢拔出了槍，要來阻止，聶衛東大喝道，“大膽，中央警衛局的保鏢隻服從黨的指示，你們不是他個人的保鏢，你們是黨的保鏢！“

那保鏢看了蔣泰山一眼，無奈地放回了槍。聶衛東和藹地對蔣泰山說，“走吧，您和呂躍進不同，席主席一定會充分聽取您個人的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