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癟山：流亡舊上海的白俄

“白俄”不是白俄羅斯的簡稱，而是專指上世紀20年代流亡到中國的俄羅斯難民。

俄國十月革命之後，大批沙俄舊貴族逃亡海外。跟著博洛金將軍第一團和莫爾恰諾夫將軍的第三團逃亡的貴族和平民去往中國東北。比較有錢的“白俄”則跟著斯塔爾克海軍少將，從海路逃亡橫濱及上海。

整個中國收留的白俄達到二十萬之多，其中上海至少三萬（官方登記一萬多）

流亡上海的貴族極少數有足夠財富繼續他們的原來生活。而貴族一旦花盡財富，就連普通人也不如，因為他們沒有技能。像圖上的貴婦就是屬於有錢的白俄美女。在上海白俄有自已圈子和委員會，但也是吵得不可開交，也決不與蘇聯駐上海領事館有接觸，因為蘇聯被妖魔化了.能留下照片的盡一些家境良好的，但這樣的女孩畢竟少數。有的貴婦失去一切後，雖然在圈子裏還被稱為伯爵夫人，但她要麵臨謀生。於是，有姿色的會去做舞女。

還有一些姑娘就去飯店或咖啡館當侍女，少數的會去藝校做計時祼模。總之，到最後，無論已婚未婚的女人，大多數會選擇夜生活作為職業。上海灘的舞廳分三六九等，白俄姑娘根據相貌和能力（語言）由市場分配。最漂亮的俄羅斯美女都會選擇最高檔的TAVERNE舞場，來這裏的基本是洋行老板，外交官員，中國富商，陪舞陪睡，也不累，錢也好賺。一般大量的白俄姑娘都呆在青幫控製的中低檔舞廳，而青幫也不會為難她們。

價錢方麵一般來說，客人給的舞票，她們抽兩成。一元錢可以讓她伴三次舞，也抽兩成，也就是兩毛錢。如果客人請她喝飲料，一瓶她能得到三成。喝酒，那就與舞廳五五分帳。如果她們不笨的話，小費是沒問題的。特別是高檔的夜總會，無論是洋人和中國富人，都特別渴望能享用真正的俄國貴婦，抓住這樣的心態，她們也必須扮演這樣一個角色。無論言談，舉止，穿著，都必須像個貴族女人。其實當時真正的貴婦是不敢承認自已的身份，這是個很糾結的心理狀態。平民扮貴婦，貴婦扮平民。有的貴族女人甚至在年老色衰之後進不了舞場，隻能在小巷裏對人喊：COME TO MYHOUSE！或中文短句，“來我家裏“

無論舞女和私娼，她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幫派，而是花柳病。聖文森特醫院是她們定期要去的地方。大量的白俄單身男子當了中國軍閥的士兵。像張宗昌，孫傳芳部隊裏都有白俄兵充場麵，薪金比中國士兵要不少，1927年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時，南站就出現了白俄兵的裝甲車。舞女的老公也不閑著，舞女開銷大，老公也得找事做，有的在租界當衛兵，有的巡捕房當暗控，有的賣皮貨，甚至賣女孩.

雖然白俄人數不少，但不團結，跟另外一股流亡上海的人群——猶太人相比，就是天壤之別，猶太人像沙遜，哈同都是富可敵國，銀行，地產，電車，保險能賺錢的全都控製。

白俄為啥不團結？老大太多。整個中國有上百個白俄小集團。單單上海就有三十二個

皇家俄羅斯俱樂部

伯爵社

葉哥爾聯隊同人會

烏拉爾聯隊同人會

安龍可夫將軍聯隊同人會

十字勳章聯合會

東正教委員會

沙皇和人民聯盟

……

這些團體之間還有你死我活的較量，比方說兩個分屬不同團體的白俄相遇。

聊著聊著一個說，”想當年，我爹可是個伯爵。“

另一個說”算個屁，我爺爺還是大公呢“

”呸，你現在不就是一開照相館的嗎？“

”幹，你老婆還在舞廳兼職呢。“

然後抄酒瓶互毆。

白俄女人好一點的歸宿是嫁人，被富人包養也不錯。說到嫁人，我記得錢鍾書先生的《圍 城》裏有提過，某教授的老婆是白俄，而不肯承認。具體想不起了，肯定有這事兒。從不承認一點上來說，說明白俄社會地位低。

還有一些姑娘不做舞女，趁年輕湊十幾個人直接租房接客。比較有聲有色的是租英國人的通伯爾旅店。離碼頭近，外國水兵多，水兵呀！

一上岸就是紅了眼的找女人，也沒有閑心跳舞。沒水兵時，就派人到各個飯店房間送卡片，是西崽去送的，不是像現在這種門縫裏塞。

很精美的卡片，先來一段情詩名作，

然後寫明：靜安路182弄14號（水手總會對麵）全上海最漂亮最美麗的姑娘在等你（霍柏爾醫師一周體檢一次，敬請放心）

混不好的就在法租界的福熙路上開私娼窩，再不好，就過蘇州河租小木屋。

她們始終不與蘇聯領事館聯係，領事館也隨她們自生自滅。她們相信回蘇聯就是死，要不是做苦役。

真到衛國戰爭爆發，中蘇關係變成了盟友，美英也開始對蘇聯正麵宣傳，有的白俄才慢慢相信蘇聯是祖國，並響應斯大林號召回國參戰。

像圖上這位女孩就是改變對蘇聯看法的白俄

抗戰勝利後，因為對蘇聯看法的改變，有的白俄選擇了去蘇聯，有的選擇了北美，也有的選擇留下。新中國成立後，他們大都回到蘇聯，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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