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車記

三生有幸，嫁了個對老婆特別上心的先生。雖然本人駕齡已有十六載矣， 二人同行，除非特別需要，我是絕不當駕駛員的。 偶爾忘了， 坐錯了位子， 一路上實在耳根不得清靜：“Stop sign, 停車”， “綠燈， 快點左拐”， “靠左邊點， 快碰到邊了”， 如此這般， 攪得我裏麵熱血沸騰！

閑話少說， 言歸正傳。話說當年本人還在國內， 某人告訴我已買了一輛車， 三百刀， 我當時心裏那個美！ 這輛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oldsmobile 老爺車，開起來並非“老爺”， 倒很“少爺”的！開著它， 兩百多哩南下P灘，一百多哩北上亞市，一百來哩西遊B城。 甚至一度想開到墨西哥換簽證，終因車子空調不靈光，女兒太小而作罷。

當日初來咋到學開車， 那心情絕對是又緊張又興奮！第一次自己坐在駕駛座， 車子在腳底下飛馳， 那情那景， 早已在腦子裏深深地烙上了印。 周末， 偌大一個空曠的學校停車場，一眨眼車子就開到了頭，“怎麽辦？沒地方去了！”眼睜睜看著車子到了停車場的邊沿，瞬間就將衝出去了， 可這邊廂雙手偏不聽使喚，不知道怎麽轉方向盤。 或者用力過猛，轉過了頭， “吱”！ 車子飛速向另一個方向駛去！如此這般，大呼小叫，驚心動魄， 半小時收場， 也算初戰告捷。

接下來趁熱打鐵， 在停車場上練兵幾個回合就信心滿滿地上路了。有一日， 練完兵往家裏開， 通往家門的是一條小巷， 從主道上直角彎拐進去，還是一個小上坡。要命的是，拐角處站著一根粗壯的電線杆，儼然把守大門的。 如此必由之路， 對初學開車的我實屬一大挑戰。敢情這老爺車又是手排檔， 關鍵時刻還要換檔。  

最最令人遺憾的是， 本人小巧精致，而老爺車又心寬體胖。坐在駕駛室裏，即使座位移到最前麵，也僅能坐在座位最前沿，這樣右腳勉強夠得著加油和煞車板，但手排檔還外加一個離合器，左腳也不可等閑，踩不到底可換不了檔。 為了彌補身高之損失， 座位上隻好壘著兩個並不紮實的沙發墊。這樣，雙腳好歹各就各位，但胸口離方向盤便隻有區區幾寸而已。順帶說明一下， 那沙發墊不紮實也是有緣由的， 當日窮學生， 大凡少有買新沙發者， 於是乎， 撿來的舊沙發將就著。 可想而知， 那些墊子早已被折騰得嗚呼哀哉了！就這樣開車，和受刑無異，再加上身旁緊張萬分的教練，那滋味---悲催啊悲催！

某日，離家門口的小巷還有約兩三百米， 旁邊的教練已經發出口令： “打右燈， 減速，準備換檔，打方向。。。” 我聽到指令，且敢怠慢，嚴格按操作規程執行，雙眼正視前方，雙手超級地緊握方向盤，不對！右手還得兼職換檔， 雙腳左右開弓。 他那邊“盤”字還沒喊出口， “呯”！ 老爺車不偏不倚地撞到了那棵虎視眈眈的電線杆上！ 嗚呼！ 學車未成撞根樹 （實則電線杆），出師未捷車已死！ 好在離家僅十幾米之遙，可憐了那當教官的， 還得把這老爺車 （這下子就鐵定是老爺車囉！）折騰進去。老爺車命運如何， 暫且按下不表。

這次慘痛經曆，令教官大為光火， 大罵學生是極不聽指揮之流；學生也不甘示弱， 回罵他是極不夠格做教練的！教練與學生如此對恃， 學堂隻好以散夥作罷！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日，沒有駕照的種種不便又迫使教練與學生盡棄前嫌，重操舊業！ 好一個笨學生， 第一次考駕照，平行泊車，居然後退碰到curb,  沒有過關。隻好夫妻雙雙，垂頭喪氣把家還！ 後經高人指點，專攻平行泊車後去重考， 這次不敢勞動教官， 實則心理打鼓，怕考不過又挨一頓臭罵。 於是邀好友作陪， 老天作美， 居然過了！

縱使考試過關， 在過去的十幾年駕車生涯中，總也不敢平行泊車，偶爾路邊逮著機會，也曾躍躍欲試，一旦窺見後麵有車跟來，便灰溜溜地溜之大吉也。就憑如此開車本事，縱然挨罵， 本人實在也心悅誠服。

教官先生固然勞苦功高，但卻未有分毫之賞。 直到今日， 每每提起當年學車辛酸事， 我總忘不了刺他一句： “你有甚麽功勞？ 駕照可是老張帶我考過的！”
 

謹將此短文獻給夫妻相互教學開車且耐心被挑戰到極限的朋友！

(記於 2011-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