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路過同事Bella的工作間,看我過來,她抬起頭,遲疑地說,“我正在跟蹤關於冠狀病毒的消息… …”
我停下腳步,Bella滑動著鼠標,讓我看屏幕上的新聞,“多倫多的第一起冠狀病毒患者已經出院… …”
“這可是好消息!我還真沒注意!”我心裏真心祝福這位安全出院的同胞。
“WU-HAN,” Bella不太自信地發著這個音,看我聽明白了,她接著問,“你有親戚朋友在那嗎?”
“我沒有家人在那,但在那裏上過學,有同學和朋友在,我很為他們擔憂。"我說著,悲傷又襲上心頭。
“武漢有多大?”她又好奇地問。
我說,“有一千一二百萬人口吧。”
她在腦子裏過了一下這個數字,“那是很大的一個城市!”
“是的!”我說,“它跨在長江的兩岸,有湖,有山,還有很多曆史,在那兒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想來它是一座美麗的城市。”
正好周五的辦公室不太忙,我給她看了最近打動到我的《武漢伢》這首MV。歌詞她肯定是聽不懂,主要是讓她看看武漢的樣子。
我起身剛要走,她又半猶豫地問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不合適,你不要在意… …”
我說,“好啊。”
她一字一頓地觀察著我的眼睛,象是隨時準備打住的樣子,“街上最近看到戴口罩的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亞洲人愛戴口罩?"
“沒關係的,我猜你可能會問這個問題,”我笑了,“事實上,我也不理解。”
她看我沒有異議,放鬆了下來,接著分析,“你說如果是我自己染上了病毒,我怕打噴嚏把病毒噴出去感染旁邊的人,戴上口罩,還可以理解。而如果我沒病,咱們兩個這個距離站著說話,你如果染上病毒,會感染到我嗎?”她用手比劃著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認真的樣子。
我說,“前兩天看CBC新聞請了專家介紹,正常這個距離說話是沒有問題的,洗手比戴口罩應該更有效。”
她說,“那些戴口罩的人看樣子應該不是怕自己把病毒傳給別人,而象是在提防別人,保護自己,所以我不太理解。”
我說,“誠實地講,我也不太理解。”
“你說人群中看到一個戴口罩的人,總覺得怪怪的,和大家不一樣,就象看到有些種族的婦女把臉都蒙上一樣… …”Bella接著說。
我沒有覺得她說得有什麽不對,“大陸人戴口罩一個原因是這些年空氣質量不好,但香港人,台灣人,日本人,南韓人似乎都愛戴口罩,這個還沒有想過為什麽。”我頓了頓,“保暖,防病毒,保護皮膚,隱藏真容,或是社會效應,看別人都戴,自己也應該戴… …每個人的原因也許不太相同 … … 不過我不想去勸服別人不要戴口罩!"
她笑著表示認同,“是,每個人都有權力去做自己認為舒服的事!"
快下班了,我剛要關機,Bella發給我一個鏈接,“我們還議論戴口罩誇張呢,你看這個:
https://www.vancouverisawesome.com/vancouver-news/traveling-containers-heads-yvr-photos-2054517“
我點了鏈接,嘴裏的水差點噴出來。
這位婦女從溫哥華機場剛下飛機,被拍到頭上戴著飲水機的塑料水罐,後麵還挖了一個洞洞,把馬尾辮露出來。
地鐵裏一對頭戴水罐的母子。好有創意!
Bella背著包,準備回家前專門跑過來,“你說他們那樣不怕suffocating嗎?!”
我笑,衝她擺擺手,祝她周末愉快。
回到家,微信群裏還是鋪天蓋地的關於武漢冠狀病毒的議論,有罵政府的,有拉捐助的,有詩朗誦讚英雄的,有普及醫療“知識"教給大家往鼻孔裏滴香油的,有警告大家防備美帝國主義"陰謀細菌戰"的。
一個同學群還發生了互掐現象,上海人罵武漢人無為,武漢人罵上海人地域歧視;又引發江滬人罵廣東人當年歧視內地人,其實在香港人眼裏隻不過是鄉巴佬;在美國的譏諷國人素質低,國內的罵美國的有什麽了不起,也不過是個中國人。
看得人心亂,心傷。幫不上忙,還是保持沉默為好。
點上蠟燭,為國內的親人朋友們祈福,祝一切安好,早日度過難關。武漢,哪一天我一定回去看你!
哎,2020這個難忘的鼠年春節,大家唯一口徑一致,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的,似乎隻有那滿街飄搖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