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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班的地鐵上人總是很多。我有幸找到一個位置坐下，鬆了一口氣，打開手中的報紙。
這時上來一位中國爸爸，牽著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男孩，走到我旁邊停下。
看孩子那麽小，我不假思索地準備站起來讓座，不想旁邊一位亞洲模樣的中年女人已先我站了起來。
爸爸衝好心的中年女人點了點頭，然後低頭問男孩，“你想坐嗎？”
“不坐。” 男孩稍有害羞地看看這位中年女人，又看看爸爸，但很堅定地用漢語說。
“真的不坐嗎？火車很晃的。”爸爸又低頭強調。
“不坐。”男孩更加堅定。
爸爸於是又衝中年女人點點頭，示意她坐下。
我被小男孩堅定的聲音所吸引，停下拿報紙的手。
男孩黃黃的頭發，穿著一件化纖麵料的綠色半身棉襖，一雙眼睛東張西望。
“豆豆，往這邊站站，不要碰到別人。”爸爸跟他說。
“No problem at all!”我笑著看著男孩說，想起兒子小時候第一次帶他坐地鐵的樣子，也是如此好奇又有些小緊張的樣子。
男孩眨著眼睛看了我一眼，聽話地往爸爸那邊靠了靠。
“豆豆，抓緊扶手！“爸爸又叮囑著。
“嗯。”注意到孩子沒有帶手套，白白的小手更緊地抓了抓扶杆。
“我要是不抓緊會怎樣呢？”小小的聲音突然問。
“不抓緊，火車一晃你就有可能摔屁堆啊。”爸爸回答。
“哦。”孩子想了想。
好可愛的對話！我看看孩子，又抬頭看爸爸。男人黑黝黝的一張臉，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一身黑色調的衣服，似乎帶了一路的風塵。腳上穿著一雙黃棕色的靴子，象是那種鐵頭勞保鞋。腳下放著一個黑色的超市布包，裏麵應該是給孩子帶的隨身飲料和零食，象是國內的包裝。
男孩這時眼睛轉向窗外，“爸爸，旁邊那輛火車為什麽是空的？“
爸爸看了看，想了想，“也許是路軌出了問題，需要檢修，就讓乘客都下來了。”
“那路軌為什麽會壞呢？”
"豆豆，記得我以前告訴過你嗎？鐵軌是一節一節的，不定哪一節就會出問題，發現了就要及時修理。”讚歎爸爸耐心的技術性解答，應該是個工課男。
“那不修會怎樣呢？”
“不修火車也許會翻啊！”
“那火車翻了又會怎樣呢？”
“火車翻了遊客就會摔倒碰傷啊！”
男孩忽閃著眼睛，一副嚴肅的樣子，象在想象著。
“姐姐住哪啊？“那個問題想通了，小男孩很快又有了新問題。
“姐姐住Tony叔叔家。我們現在就去接她。"
"接了姐姐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嗎？"
"是啊，接了姐姐就回家。看，鑰匙就在爸爸口袋裏。"
"我們快到Tony叔叔家了嗎？"
“還有幾站。我們到College下車。你聽到College就告訴爸爸好不好！College。“爸爸又重複了一遍發音。
男孩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提問，“火車上為什麽這麽多人啊？”
“因為大家都需要去上班，上學啊！每個人每天都需要做不同的事情，豆豆不也是一樣嗎？”爸爸說，“隻是豆豆今天有閑，跟爸爸去接姐姐。”
我不由又抬頭看了一眼這位爸爸，這次是欣賞。男人仍然一副嚴肅的表情，稍帶滄桑的臉沒有笑容，和他溫柔耐心的聲音不太想符。
列車員這時宣布College站快到了。孩子沒有反應。我這時可以肯定孩子是剛從國內過來，根本聽不懂英語。
“爸爸跟你說聽到College告訴爸爸，你聽到了嗎？為什麽沒有告訴爸爸啊？”男人問著，但並沒有責備的語氣。
男孩靜了靜，沒有直接回答爸爸的問題，而是接著問，“這麽多人，那我們怎麽能出去呢？“
“沒有問題的。你跟別人說，Excuse Me! 請讓一讓，人家就會給你讓路的。”爸爸摸了摸孩子的頭。
爸爸於是邊說著“Excuse me.”邊拉著孩子向外走，“你看，大家不是給我們讓路了嗎？”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也收拾背包，準備下車，才意識到今天的報紙一個字都還沒有讀。
到了辦公室還在回憶著這對父子。喜歡好奇，愛思考，愛問問題的孩子，更欣賞爸爸對孩子的問題事無巨細，一一作答。
耐心是做父親的一種非常難能可貴的品質。我們有多少人能此生有幸碰到這樣的父親，又有多少做父親的對自己的孩子能有這樣的耐心？不管生活多麽艱難，父親的耐心會是孩子成長路上的一個堅實的港灣和明亮的燈塔。
親愛的孩子，希望你在這個美麗陌生的國度勇敢前行!
(照片選自網絡）
隻要有心和彗眼都會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