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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樓最近新招了一位中國女孩。
第一次見到她,我開完會正低頭往辦公室走,突然聽到對麵傳來“你好!”
樓裏亞洲麵孔雖然不多,但也有。大陸,香港,台灣的都見過。由於在單位,大家都是友好地用英語打招呼。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樓道裏聽到清晰響亮的母語。
抬起頭,一個身材瘦小的女孩站在麵前,長發及腰,臉抹得白白的,正在衝我笑。
我也對她笑著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便自我介紹說叫Laura, 剛來不久,在隔壁部門工作,接著補充一句,“我是留學生!”
我由於接下來還有一個會,便說歡迎歡迎,我們見麵的機會應該會很多,下次再聊。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午餐室。午餐室加廚房每層樓都有,有電視,不過真正坐在那裏用餐的人很少,很多人都是在辦公桌上吃,我也不例外。那天用微波爐溫了飯,想看看新聞,就打開電視坐下來。一會Laura從門口探了探頭,看我在那,就過來跟我聊天。
她手裏捧著個大飯盒,裏麵有大龍蝦和米飯。
我說你的午餐不錯呀,是自己做的?
她誇張地瞪大眼,“自己做?我怎麽會做飯?!這是昨晚買的!”
我腦子裏冒出辦公室新來的小夥子Michael剛剛在我之前熱飯的樣子,還跟我說他每天都是自己做飯,由於要還學生貸款,還沒有買汽車,租了個離辦公樓很近的房子,平時都是騎自行車上班,天氣好的時候會步行。
我問Laura來加拿大多久了。她算了算,說有15年了。
我稍有點吃驚,說那跟我來的時間差不多長了。問她那你應該是讀完Master了吧。她點了點頭,說,“嗯,我是留學生。”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提到留學生,不知道她是想強調和我們這種移民不一樣,還是仍然在拿學生簽證。
我問她家裏有人在這嗎。她說之前一直是媽媽陪著,去年結了婚,買了房子,媽媽就回國了,現在是和老公兩個人。
我沒看出來她象結了婚的樣子,脫口而出,“那你老公也不做飯嗎?”
她說兩人都是買著吃。還拿出手機給我看一個叫“饞貓”的App,說連著很多中餐館,訂餐非常方便,自己從來不做飯,也不想學做飯,那都是家庭婦女幹的事。
我楞了一下,跟她說我每天早餐,晚餐都是自己做。
她又瞪大眼睛,做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突然意識到這些年國內的留學生來了這麽多,他們形成了自己的圈子,自己的行為方式,把中國的外賣文化都帶到了這裏。
第三次見到她,也是在午餐室。我正和另一位西方同事邊吃飯,邊看平昌冬奧會加拿大女子冰球隊輸給美國隊拿到亞軍的那場重播。Laura走過來,坐下,手裏又是端著龍蝦套餐,看來她真的是喜歡吃龍蝦。
我給她們互相介紹了一下。還是第一次聽Laura說英語,坦誠地說,和她15年的留學履曆相比,她的英語真的有點不敢恭維,好在還能說清楚想表達的意思。同事禮貌地衝她微笑著,附和著。
和很多加拿大人一樣,這位同事是位冰球迷,邊看邊為加拿大隊惋惜。
Laura瞪著眼睛,說她還從來不知道加拿大人擅長打冰球。
那位同事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
我趕忙轉移話題,說Laura我最近好象沒有見到過你,是歇假了嗎?
Laura興奮地說她去Europe旅遊了兩周,剛剛回來。
這次不光同事驚訝,我也驚訝。上了15年學,剛剛找到一個初級的合同工作,就能去歐洲旅行,看來留學生的家底是跟我們這些窮移民不一樣。
星期五下午我去隔壁部門辦事回來,順便想去趟衛生間。樓道裏那個時間段難得的安靜,不見一個人。
剛拐過彎,看到有個瘦小的身影已經在衛生間門口,是Laura!
我正要衝她打招呼,她顯然這次是沒看到我,應該是認為樓道裏沒人,“梆”的一聲,一個大腳把廁所門踢開就進去了。我驚在那裏,不知Laura還有這等功夫!想想每天孜孜不倦為我們打掃衛生間的來自希臘的Judy大姐要是看到這一幕,會不會瘋掉了。前兩天我還看見Judy蹲在地上一絲不苟地在擦衛生間的門。
進得衛生間,又聽到梆的一聲,顯然是“俠女”又將衛生間隔斷的門踢開進去了!
可能是聽到有人進來了,這位小姐後來倒是沒有再做出震撼的舉動,匆匆洗了手走了。
我看著鏡子,腦子裏浮現出Laura瘦小的身軀,嬌嫩的聲音,高跟鞋,粉衣,黑裙,及腰的黑發,白白的臉,精致的妝,有時候還帶著眼鏡,怎麽也和剛才見到的那個用腳踢門的彪悍女俠聯係不到一起。
這個Laura, 每次見到,都會帶來不一樣的“煙火”,實在不希望再看到她有更出人意料的表現。
想起前一階段開著跑車、對著港人罵髒話的粉紅小留。
真為這些人可惜。舉手之勞的舉動,都是很小的事情,就能改變人家對我們的總體看法,那又何樂而不為呢?比如不隨地吐痰,不大聲喧嘩,不破壞公物,不順手牽羊,要是能打扮得體,態度溫和,助人為樂(要是舉手之勞)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