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冠一怒為紅顏

今天突然降溫，天空灰蒙蒙的，風夾著雪花，打在臉上有種刺骨的感覺。由於兒子周日一大早有活動，我們也養成了早起的習慣，送完他，例行來到附近的一家西人超市買菜。

超市建在幾座公寓樓的旁邊，裏麵的顧客有很多是退休的老年夫婦。

黃瓜今天打折，大紅字標著9毛7一個。我剛拿了一個放在車上，一位打扮考究的白人老太太滿臉陽光地走過來，對我說，“我家老頭讓我挑一個最大的黃瓜給他吃，你看看我的眼光怎麽樣？” 她煞有介事地誇張地挑了一番，興高采烈地舉著黃瓜喊，“親愛的，你看這個夠不夠大？”  我跟著她手指的方向回頭看去，一位蹣跚的老者推著購物車也是滿臉陽光地向這邊走來，兩個人開著玩笑，打鬧著，宛如一對戀愛中的少男少女，把陽光散播的滿超市都是。看著他們的背影，由衷地被他們老來作伴的幸福而感動。

周六一大早本來買菜的人就不是很多，再加上這種惡劣的天氣，稀稀拉拉的看不到幾個人。我正在把車裏的菜一件件地往輸送帶上擺，突然氣勢洶洶地走來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渾身哆嗦著，眼睛充滿了紅血絲。

他鼻尖對鼻尖地把收銀的小夥子逼得無路可退後，惡狠狠地喊，“以後你要再對我老伴那樣做，我就告到你老板那去！”

收銀的小夥顯然是被嚇得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說，“我....本來是....是....好意....”

老頭的眼睛更加紅了，“你這麽年輕，肯定不會理解一個中風病人的感受。我老伴得過中風，還是那麽獨立，總是堅持自己來買菜，自己把所有的菜都帶回家。你剛才為什麽那樣嘲諷她？”

小夥子結巴得更厲害，“我....隻是....想幫助她....給她遞紙巾....”

老頭怒氣還是消不下去，看見了我，“這位女士，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我雖然由於他咄咄逼人的怒氣對收銀的小夥子有點同情，但看在他年長的份上，還是對他點了點頭，“雖然我沒有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麽，但您說的是對的。”

想不到我的認可立刻讓老人的情緒緩和了下來，他放掉了小夥，眼睛裏的紅血絲也不見了，對我很友善地說，“你是學校老師嗎？你說這些年輕人什麽時候才能體會老年人的痛苦？”

我說，“我不是老師....”

他不知道聽沒聽到我的話，但眼睛由於被人理解而變得柔和了很多，“下次我們有機會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我還在伊朗打過兩年仗，有很多故事可以說給你聽..."

看他情緒恢複了，我為收銀的小夥鬆了一口氣，衝老人笑了笑，說 “好。”

老人還想說些什麽，但也許突然意識到後麵排隊的人開始增多了，便轉過頭對小夥又甩了一句，“下次你要對我老伴還那樣，我可要告訴你老板了！” 

老人終於走了。小夥委屈地跟我說，“我隻是看她嘴角流口水，給她遞了塊紙巾....”
回家路上，我和先生都很安靜。突然，先生開口說，“你說剛才那個老人不管怎樣，那麽大歲數自己走路都不利索了，還能那樣為妻子挺身而出，還挺感人的，是不是？” 想想剛才老人氣勢洶洶的樣子，真有點“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感覺，我不禁笑了。

晚上坐在電腦前又想起了今天在超市發生的這兩件事情，兩對老夫婦，不同的表現方式，但都讓人體會到那種老來作伴的濃濃的愛意。

真心祈禱天下每一位老人身邊都能有溫暖相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