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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去來續 3

(2018-07-21 11:43:13) 下一個

3

次日,書澈開始對手頭的事情收尾。除了教書,他在寨子裏並沒有其他的事情,他很快的找到替課的老師,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送掉了他的電動船,讓寨子裏的人把他送到了最近的一個市鎮。書澈教書是做義工的,沒有什麽收入,他的錢都是來自幫別人抄抄寫寫,做些文案翻譯工作,沒有什麽積蓄。從柬埔寨飛回中國的機票還是要找繆盈的,於是他也就不客氣的找了繆盈。

繆盈的助理的確很得力,第二天,就辦妥了一切,通過柬埔寨當地的一家同偉業的合作夥伴有業務往來的公司買好了機票,給了書澈必要的路費,公司把書澈一直送到最近的機場,送上直飛燕州的飛機。

從飛機放眼望下去,燕州層層疊疊的高樓就映入了眼簾,書澈的眼睛漸漸的湧滿了淚光,我回來了!從小到大習慣了的家鄉,所有的親人,朋友和他最關心的那個人,都在腳下的這片土地上生活著,呼吸著。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書澈的心在高歌。

下了飛機,繆盈已經等在那裏。寧鳴有個會議要主持,就沒有一起來接機。

“你要先去那裏?我送你。繆盈問道,隨手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到書澈的隨身背包裏。書澈知道那裏一定裝滿了現金,繆盈知道他手頭緊,他沒有拒絕,他需要錢重新裝扮一下自己,他要以一個嶄新的麵貌出現在蕭清的麵前。過去的那個矯情,要同繆盈劃清界限的書澈已經死翹翹了,現在這個回來的書澈要麵對現實,而他的現實就是他囊中羞澀,真的沒錢。

“我想先回家去看媽媽。你有蕭清的地址嗎?”

繆盈幫著拉行李,一路出了機場,繆盈的司機已經把車開到機場接機處的門口。繆盈告訴完書澈家的地址,就從包裏掏出一部新手機,遞給書澈:“你的手機,蕭清的電話,她律所的地址和她現在自己住的地方都在手機上。需要我提前給她打個招呼什麽的嗎?”

“謝了!別告訴她,我要給她一個驚喜。”書澈接過手機,也沒有推讓,“你和寧鳴的電話地址也在嗎?”

“當然在,我那個助理辦事特別周全。”繆盈說時有點小得意。

在書澈離家出走,定居柬埔寨之後,母親便被從原來的市長別墅裏請了出來,搬到了郊區的一套大兩居裏。那裏離市中心非常的遠,交通也非常的不方便,好在書母不用上班趕車,周圍的菜市場比市裏的方便多了,隻是有時書母需要去市中心的醫院,還是很不方便。繆盈知道這些,就指示劉小禪經常給書母打電話問候,提前安排好車輛接送書母去醫院。書母的身體在書澈離開後被迫強健了很多,她怕書望一個人在監獄裏撐不住,就強迫自己鍛煉身體,好能每個星期都去探望書望。她的新家離書望的監獄很近,坐車也特別方便,也算是組織上對她的一個照顧了。

放下書澈,告訴書澈他母親的新家門牌號以後,繆盈就離開了,她還有一個董事會要趕回去開。書澈搬運著行李,到了三樓,敲了敲門。書母早已經在門口等著,門一開,老淚縱橫的書母就抱住了自己的兒子。

幾年不見,書澈黑了一些,瘦了一些,眼神也堅毅了一些。書澈打量著自己的新家,雖然不大,卻比原來的那個別墅溫馨的多了,書母是個利索人,雖然沒有了保姆,家裏還是打理的十分幹淨整潔。書澈的臥室朝南,對麵的大樓相距很遠,屋子裏陽光燦爛。書澈原來臥室的一切都被按照原樣搬了過來,讓書澈不禁鼻子一酸。母親的拳拳愛子之心,正是體現在這點點滴滴裏。

書母不上網,繆盈指示助理提前幫助書家把網絡電腦之類的事情都辦好了,這樣書澈一回到家,就可以上網查資料。書澈聽著母親對他嘮叨著這一切,心裏也不免感動。繆盈除了三觀與自己不合,還真是一個好朋友,好搭檔。書母對書澈同繆盈的分手還是免不了一番抱怨,無緣無故的就丟了這麽好的一個兒媳婦,書母心有不甘。

繆盈同書母提起過蕭清,也免不了告訴她蕭清保存轉遞了證據那回事。書母終於明白了書澈為什麽會那麽決絕的離開,去了柬埔寨。蕭清追到柬埔寨,找到了書澈的事情,書母也聽繆盈講了,這讓她對蕭清的惡感不禁消除了不少。那個女孩雖然毀掉了他們的家,但畢竟,也是因為她,書澈終於迷途知返,浪子回頭了。

“什麽時候去看看你爸爸吧,他現在老了,心也疲累了。他是做錯了事,可是他愛你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聽說你不辭而別去了柬埔寨,他什麽都沒有說,可一下子就老了。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不但沒有能幫到你,反而徹底毀掉了你的前途。後來那個姓蕭的找到了你,他高興的什麽似的。去看看他吧,最惦記你的人還是你爸爸。”

“好的,我過兩天就去看他。”書澈聽的眼睛濕濕的,他的出走傷害了這麽多真正愛他,惦念他的人,他真的是太任性了。

打開電腦,書澈鍵入了蕭清律師事務所的名字。很快的,蕭清的照片就出現在了電腦上。眉眼還是他記得的那個眉眼,氣質卻是完全不同了。現在的蕭清,一點學生氣都沒有了,剪了一個利落的短發,黑色的西裝,蕭清顯得幹練灑脫,已經不是那個他記憶中的溫暖的小太陽了,而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辦公室精英。

書澈點開律所所有的簡介,突然就看到了一個律所實習生的招聘廣告。招聘的要求他都符合,一個主意立刻在他腦海裏形成,他要去應聘這個職位,同蕭清在一個事務所裏工作,還有比這更好的安排嗎?說做就做,書澈馬上開始寫簡曆,在網上投遞了出去。第二天就收到律所讓他第三天去麵試的通知。

書澈立馬出門辦了一套辦公的行頭,一身得體的西裝,剪了個漂亮的頭型,恢複到了當年那個迷倒了繆盈和蕭清的翩翩公子的樣子。麵試的當天,書澈打車去了律所,這才知道,那個律所在市中心,離他現在的家有超過兩個小時的車程。他心裏不覺有些打鼓,這樣上下班就太不方便了啊。

出乎書澈預料的是,蕭清居然也是麵試官中的一員。當蕭清急匆匆的趕到,坐上麵試官的位置時,書澈差點失去了冷靜。勉強維持住一個應聘者應有的鎮靜態度,他回答了第一個問題,“我在美國留學了八年。”

眼角餘光裏,蕭清終於望向了他。這回,是她在問他為什麽要應聘律所實習生的工作。書澈早就想好了這個答案,可是這是蕭清在問,他不覺想要逗一逗她:“是因為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說完,他望向她,想看看她的反應。

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流淚了,勉強掩著淚,她笑著看他,又忍不住以手遮麵,怕他笑她的淚。她帶著淚的笑是那麽的嫵媚,讓他一時間心髒都險些停跳。接下來的麵試都是在走程序,蕭清也沒有再向他提問,隻是坐在那裏,靜靜的翻看其他應聘人的簡曆資料。她心中在不斷評判著,書澈在這一撥的應聘者裏,機會有多大。結果是隻要不出意外,書澈應該是可以得到這個職位的,蕭清開始提前為書澈考慮工作上的安排了。

書澈麵試結束以後,人力資源告訴他回去等消息。書澈在接待室磨蹭了一會,想等蕭清出來,卻看到另外兩個應聘者在等麵試,看起來,這次應聘者不少,書澈隻好離開了。他鬼鬼祟祟的在律所下麵的大廳裏等,直到午休時間結束,也沒有等到任何一個律所裏的麵孔出現。

書澈打了個電話給母親,告訴她,下午還有一個麵試,可能會回去的很晚,讓她晚上不要等他了。下午的麵試毫無懸念,那個工作根本不適合書澈,麵談了不到五分鍾,書澈就被請了出來。他又回到蕭清律所的大樓下徘徊,借機打了個電話給律所的前台,打探蕭清的工作時間表。前台不疑有他,就告訴他蕭律師今天會五點準時下班。書澈圍著辦公樓饒了一圈又一圈,確定了蕭清隻可能從大門口離開,就一直守在辦公大樓的大門口。

五點鍾。準時下班的人陸陸續續的從大門出來,三三兩兩的分散開來,步行的步行,搭車的搭車,打車的打車,坐公交的等公交。蕭清是五點過十五分的時候走出辦公大樓的,她行色匆匆,腋下夾著一個黑色公文包,背上卻背了一個極為花哨的小男孩兒的雙肩背。書澈等她等的有點久,居然一開始沒有認出她來。等到書澈意識到這就是蕭清的時候,蕭清已經淺笑盈盈的朝一個早已經等在大門附近的高大的身影走去。

書澈早就看到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等在那裏,隻是這時才真正注意到他。這一正眼看他,書澈回味過來他是誰了,這不就是傅斯年嗎?書澈沒有忘記查傅斯年的背景,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這一記悶棍打得書澈措手不及,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的反應,蕭清已經跟在傅斯年身邊,被傅斯年扶上了一輛奔馳。

書澈反應過來時,那輛奔馳已經起步上路了。書澈三步並作兩步奔到路邊,一把推開一個截住一輛出租車的男士,搶先上了那輛車,回手拉上車門,指揮著出租車跟上傅斯年的車。“兄弟,你這不太地道吧,”出租車司機調侃道,“這個點車都不好打的。”

“幫幫忙,好兄弟,那輛車裏是我女朋友,一個大款在追她,我不想看到她被人騙。”書澈撒起謊來居然經車熟路,出租車司機不禁同情起他來,一個加速,就追緊了傅斯年的大奔。一路追著,一路司機還給書澈出著主意:“兄弟你也別太執著了,女人一旦變心,你怎麽都拉不回來的。”

“不會的,我女朋友我知道;她就是一時被迷惑了。我們吵架了,她以為我不要她了,我早就後悔了,我不能沒有她。”這次,書澈沒有撒謊。司機搖了搖頭,“吵架,小年輕動不動就吵架,就分手。一輩子能有幾個機會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啊,太不懂珍惜了。”

出租車一路跟著大奔,開到了一家幼兒園的門口停住。蕭清和傅斯年下了車,並肩走進了幼兒園。書澈和司機都悶住了,這什麽情況?

沒一會兒,蕭清懷裏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出來,男孩摟著蕭清的脖子親個不停,看他的口型,是在叫蕭清媽媽。傅斯年跟在旁邊,一臉寵溺的笑著,手裏提著蕭清的那個男孩雙肩背。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帶著男孩兒上了車。

“你女朋友還要當後媽啊?”出租車司機顯然把那個男孩當成了傅斯年的兒子。書澈卻清楚的記得繆盈給他的資料裏,傅斯年是離異無孩。而且那個男孩的口型明明是在叫蕭清媽媽,而不是阿姨。

“兄弟,還跟嗎?”司機問道。

“跟!”書澈咬牙切齒的說。

一路跟著,他們來到一所高檔居民樓。大奔等在了樓下,蕭清和傅斯年一起拉著孩子進了居民樓。司機指向一戶人家,那家的窗戶裏有幼兒鋼琴課的廣告。“他們是帶孩子來學鋼琴的吧?”

書澈頓時象撒了氣的皮球。他知道,這樣等下去毫無意義。他將蕭清的地址從手機裏調出來,說給司機,“我們去這裏吧。”

在蕭清的住家樓下等了整整三個小時,書澈終於看到傅斯年的大奔開來。傅斯年先下了車,幫蕭清開了車門,隻有蕭清一個人下了車,小男孩卻不見了。遠遠的,書澈看蕭清同傅斯年說了幾句什麽,傅斯年點點頭,回身上車,大奔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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