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紅酒（3）

很多回國探親的人可能都有同樣的體會，那就是回國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人也是很忙。說是回去看父母，但總免不了和原來的狐朋狗友們聚一聚，而吃飯似乎是最常見的方式了。還有什麽卡拉ok 和捏腳等等，對於我來說，這一切似乎都有些陌生了。在國外的生活真的是標準的兩點一線。用一個朋友的話講，就是“太素”了。素，也算是我在國內學會的一個新詞吧。 我回國的日子也和大家沒有什麽兩樣，除了沒完沒了的各種理由的吃飯以外，就是陪父母聊聊天，因為他們畢竟都老了；當然，還有一個不能忽略，那就是我兒子，他可是全家的寶貝，我們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陪他玩。加上又是春節，親朋不斷，所以，電話的事似乎已經忘在了腦後。我增在回國後給他媽媽打了個電話，無非就是拜年的話。她還提醒我不要帶小孩到人多的地方去，小心感冒等等。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和我兒子一起玩兒，媽媽叫我，說有一個人打電話找我。我拿起電話，對方說: “猜得出我是誰嗎？”其實還用猜嗎，他太不了解我了，他的聲音我怎麽回忘呢？ “祝你情人節快樂！”我感到我全身血液的流動在加速，當然，我的心跳早已不受我的神經支配了！我有點不敢相信，在這個連我自己都快忘記了的日子，他，對我說了這樣的祝福。他當時真的讓我很感動，特別是經過了這麽多年。 我真心的答了聲“謝謝！” “知道我現在在哪兒嗎？”這時我的腦子這才開始思維：他應該是在國內，要不然他為什麽要我國內的電話呢？我恍然大悟！ “你當然是在TJ啦！”我的口氣顯得有點得意。 “還行。”他表示讚同。 客套了幾句之後，我問他：“你老婆和孩子呢？” “孩子我老婆前天剛給我送回來，她在她家過年，沒來我家；我也沒去她家。” “怎麽回事？”我好奇的問，雖然我知道他老婆和他以及他家之間曾經有過一些問題，但我還是希望從他的嘴裏知道點什麽。 “你就別問那麽多了！” “既然你和她過得這樣，幹嗎不離婚算了。”我的問題變得有點尖銳。 “孩子都這麽大了，離婚對孩子不好。再說，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的話讓我感到他比以前成熟了，也像是個負責任的父親。 “你們家住哪啊？我看這電話號碼好像離我不遠。” “我家住城南，怎麽，你要過來看我嗎？”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城南？太遠了！再說大晚上的我跑到你家，你們家人該怎麽想啊？不行。要不約個折中的地方坐坐？’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地邀請我。我明確地感到，他那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我不知該去還是不該去，如果是十年前，我可能會毫不猶豫地就去找他了，但是現在，我不能。我愛我的老公，我更愛我的兒子，我不能把我的兒子丟下去赴約，雖然MY HEART告訴我，‘我很想見他’，但是MY HEAD 告訴我，‘不行’。 “我真地去不了，你還是找幾個妹妹陪你吧。” “別開玩笑了，我晚飯都是跟一個男的吃的。你別不相信。”他那認真的口氣，總讓我覺得很可愛。 我問他說：“一會兒打算幹什麽？” “跟朋友一起喝酒”。 “那我們能不能改天再見麵？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我們改天再約。”我試探著問 “行啊。是手機…”很爽快。 我記下了他的電話號碼，並在掛斷之前，對他說：“謝謝你打電話給我，也祝你情人節快樂。嗯..不過，我算不算你的一個情人呢？”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問了這麽一句話，是內心的一種渴望嗎？ “你看你，又開始說這些了。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隨便你怎麽想吧” 放下了電話，我也沒再想什麽。夜深了，家人和孩子都已經睡了，可是我卻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耳邊回響的都是他的聲音…我終於坐了起來，拿起電話，猶豫了片刻，撥通了他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剛響了兩聲，我馬上給掛了。心裏有點慌。等了兩分鍾，我決定再撥。通了，這次我沒有掛斷，可是對方卻不接電話。重撥一次，還是同樣沒人接。再撥，再撥…我開始變得有點焦躁和不安。 終於，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他的聲音，“你怎麽打這麽多電話？”似乎有點生氣。 “那你為什麽不接電話？”我的語調也不示弱。 “我根本就沒聽見。這個手機的聲音特別小，加上這裏又亂。” 我相信他的話，“你現在在哪裏？我想找你陪我喝酒。” 我當時真的是很想找他陪我喝喝酒，聊一聊這麽多年彼此的生活。 “什麽？你不是說不能出來嗎？我現在是在酒吧跟幾個朋友一起（不錯，他的朋友很多），不過，現在都幾點了！我看你還是早點休息吧。要不，咱們改天再說？” “改天？改哪一天啊，我要你現在就說定。”我抓住話茬不放。 “我每天都很忙,要不你說個時間吧，如果那天沒有別的安排或其它的活動的話，沒問題。” “那就20號吧（我喜歡這個數字），到時候再打電話聯係。” 掛斷了電話，我終於睡著了，帶著情人節的祝福，睡的很香甜…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是19號了。這中間，我們沒有再通過一次電話。吃過晚飯，我在想，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呢？算了，等到明天再說吧，看他到時候是不是還記得。再說憑什麽一定是我給他打電話呢？一種莫名奇妙的自尊心。 不知道為什麽，前一天晚上沒有睡好；但20號早上，還是早早就起來了。在這之前我已經給父母打好預防針了，說是這天要和原來的同學聚聚，拜托他們幫我照看兒子。我這裏要說一句的是，父母對我一直都是十分信賴和疼愛，我真的很愛他們。 雖然是一夜沒有睡好，但整個人還是像吃了興奮劑。吃過早飯，我對著鏡子照了照。我不喜歡化妝，一向認為自然的才是最好的；但我卻認真地梳了梳我的長發。雖然已經是做母親的人了，但我還是舍不得剪掉我的三千青絲。 覺得一切都準備好了，我看了看表，才九點半。我想說不定他還沒有起床呢吧，再等等。 我不住地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家裏人也已經開始準備午飯了，難道他真地給忘了？我終於忍不住了，拿起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有人接，他的聲音一聽就是還沒睡醒。 “現在幾點了？” “已經快十一點了！怎麽，我們前幾天說好的今天見麵，你忘了嗎？” “沒有。不過我昨晚睡的很晚，今天真的有點累，要不咱們改天行嗎？”有點有氣無力。 “什麽？又改天？不行。再說，誰知道你還能在TJ呆多久啊。”我有點急了。 沉默了一會，他說，“那好吧，十二點，在CX商場門口見。” “那兒那麽多人，萬一找不到或認不出你來怎麽辦？這樣，你告訴我你穿什麽衣服？” “黑色皮夾克。” “那好吧，我穿白色羽絨服，背一個黑色的包。” 我們像特務接頭似的約好了。 我特意到早了一點點，因為我今天不想再遲到。搜尋了周圍的人群，沒有發現他的影子。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我就隨便走了走。 這幾年，國內的變化很大，很多原來熟係的地方都已經快認不出了；但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人多，熱鬧。也許是過節的氣氛還沒有消吧，商場內外人頭攢動，擺攤賣元宵的大姐賣力的吆喝著…突然感到這種生活氣息好親切。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他還沒有到，看來他今天要遲到了。那天天很晴，但有風，所以還是感覺有點冷。出來之前爸爸讓我帶上他的手機，說也許用得著。 我看時間已經過了好一會，就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說很快就到了。 因為覺得有點涼，我就進了商場，在服務台前隨便翻著商場的促銷海報，並不時地往門口張望。過了一會，突然有人對我說：“你怎麽不接電話？”我抬起頭，一看，是他。 雖然已經是又過了十年，但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他來。在我的想象中，他應該比以前更魁梧些，臉上充滿光澤。但他今天的樣子和我想象中有點不同，頭發有點長，也顯得有點蓬亂；額頭上還貼著一個創可貼；臉上當年青春豆留下的痕跡還依稀可見。臉色略有點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疲倦。特別是那眼神，我從中明顯地看到了一點憂鬱，這是十年前沒有的。 我拿出手機，有兩個未接電話。“抱歉，我真的沒聽見。”我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一起走出了上場，沒有目標的在街上走著。 “我今天可是帶病來赴約的。”他先開口說話了。 “怎麽回事？”我關切地問他。 “感冒了。前天和幾個朋友一起出來喝酒，離開時有一個朋友的車打不著了，我就幫他弄了弄。那天夜裏特冷，當時也沒覺得怎麽著，回來就感冒了。” 我忽然記起來，前天晚上好像是下了點小雪還是雨夾雪什麽的。 “昨天晚上又喝多了，睡的很晚，”他接著說，“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恐怕現在還睡著呢。實話跟你說，我今天早上就隻吃了一根黃瓜。” “那你現在沒事吧？” “還湊合吧” “其實，我今天也是狠心把我兒子扔在家裏，才出來赴約的！”我想和他扯平。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吃點東西吧，你不是連早飯都沒吃呢嘛。”我建議道。 “那你說去哪兒吧。” “什麽？我現在可是兩眼一麽黑，哪兒也不知道，老土了。你不是整天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吃吃喝喝，難道還不知道去哪？”我的話有點挑釁。 “其實這一帶我也不熟悉。”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他朝我們的周圍望了望。眼前就是一家門臉不小的火鍋店，再遠處好像還有幾家不大的餐館，馬路對麵好像是一家賓館兼寫字樓什麽的。 他問我，“你想吃什麽？” “隨便，你來定吧，你不是‘生病’了嗎？”我故意強調著。 “還是你來定吧。”他有點推辭。 我是個急脾氣，吃飯也從來不喜歡拿這種主意，隻管吃；另外，也許加上外麵有點冷，我有點不耐煩地說:“如果你要是不定非讓我定的話，那我看我們幹脆到對麵開個房間算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冒出這麽一句。 他睜大了眼睛，表情詫異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