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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兒》064 玩兒似的

(2019-11-16 13:57:39) 下一個

小桃先出的手。兩隻紅包,一隻給彬彬,一隻給然然。有說頭。小桃笑嗬嗬地,“這樣好,一個是養,兩個也是養,叔侄年紀差不多,以後一起上哈佛。”

這正是念巧的願望。小桃明著說了。念巧道謝不迭,連忙掏出一隻更大的紅包,塞到豆豆懷裏,笑道:“大嫂,您這財力實力,養個娃兒跟玩兒似的,豆豆真好命,遇到這麽個好媽。”說的恰也是小桃想聽的。

彤彤也從床頭摸出個紅包,許是別人給然然的,她就當是自己的,轉贈給大伯母和豆豆。小桃喜滋滋地,過去總是她給別人娃兒錢,現在她也有娃能收錢了。雖然她不在乎這點錢,可在乎這名分呀!感覺不一樣。人,不就活一個感覺麽。

兩家扯平鬧好。亞玲也掏出倆紅包,一人一個分了,訕訕道:“姑姥姥二姑沒本事,別見怪。”她那紅包比小桃的可就小多了,跟念巧的更不能比。

老媽給了。桂圓這才站出來,從皮包裏拿出兩隻紅包來。念巧、小桃異口同聲說不要。桂圓堅持,“桂寶免了,我得給,成家立業了,就是獨一戶,我不單為我自己,還為齊進給。不給他得批評我。”

小桃和郝彤隻好收了。

念巧不識趣,笑說:“桂圓,加把勁,我們想給錢,你得給咱機會呀。”桂圓臉刷的紅了。最怕聽的那句話,到底還是來了。她就是準備一年,臨場還是不適應,頓時兵荒馬亂。

冠峰季鵬桂寶進來。冠峰說走。亞玲和桂圓也要告辭。冠峰和小桃前腳走。季鵬非要讓亞玲把大哥送的靈芝拎著給奶奶,桂圓和紅棗給桂圓。又對桂圓說:“吃什麽補什麽。”桂圓一肚子委屈煩惱,聽了小舅的話,更是一頭霧水,她叫桂圓,吃桂圓,怎麽叫吃什麽補什麽。

季鵬見她迷惑,解釋道:“桂圓不是有個小核子麽,你也早點有。”代桂圓立刻太陽穴發脹,眼冒金星。

桂寶開車送亞玲和桂圓回去,亞玲先到,下了車,桂圓說還要去學校看看。亞玲安慰女兒,“別想太多。”桂圓坐副駕駛位子上,沒回頭,擺擺手。

實際上,老媽不說這話還不要緊,一句安慰,桂圓心中好不容易平息的潮湧再次被引逗,一股氣從胸腔裏竄到嗓子眼,鼻子一酸,眼睛紅了。

桂寶偏頭看姐姐,“想哭就哭吧。”

打從月子會所出來,桂圓就憋著,她告訴自己,她是校長,兩所培訓學校的主事人,不能在老媽和弟弟麵前掉淚。可是,一次探望,看到仨娃兒,刺激太大。馬上穆小桃還要回請,再辦一場酒席。刺激還要再來一回!桂圓絕望。

桂寶直,問:“姐,別太難過。”

桂圓抱著幾袋桂圓,眼淚滾在塑料袋上。他越說越她很難過。桂寶給她打氣,“姐,我覺得你肯定沒問題。”口氣俏皮。

桂圓囁嚅,“你咋知道。”

桂寶立即道:“因為你叫桂圓呀,桂圓是有核的。”桂寶現學小舅的比方。桂圓破涕,反問:“你就桂寶,寶,意思是家裏有玉,有錢,怎麽也沒見你掙多少錢。”

桂寶嚷嚷,“哎呦姐,你可冤枉我,我現在比你掙得多。”

“吹吧。”

桂寶得意,“回頭給你看個數字,你嘴巴得張大了。”

眼淚噴出來,胸中那股潮汐才真正退卻,桂圓調整呼吸,回複到正常狀態。

桂寶看姐姐平靜了,正兒八經地,“姐,幹嗎非要生孩子。”

桂圓沒作聲。

桂寶又道:“人生價值不一定非要從孩子身上體現。”

桂圓眼神動了一下。還是沒回應。

桂寶繼續,“是姐夫非得要?”

桂圓這才道:“是我想要,我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從我身上掉下來,流著我的血,永遠跟我有關係,有牽絆,”又一揮手,“你是男的你不懂。”

桂寶嘀咕,“跟男女有什麽關係。”

桂圓道:“女人一生排出的成熟卵子,隻有四百到五百個,男人呢,一次射精,就有兩到三億個精子。一輩子的精子有兩萬多億!公平嗎?”

輪到桂寶不吭聲了。

桂圓悵惘地,“男女平等是社會學意義上的,男女不同是生物學意義上的,不能因為追求平等就忽略不同。女人,就是比男人辛苦。”

桂寶立刻道:“這我不同意,男人比女人辛苦得多,女人不成功,還可以靠男人,沒人會責備一個靠男人的女人,男人不成功,就不能靠女人,靠了女人,唾沫星子能把你淹死。你自己也會不認可自己。男人必須要成功。”

“什麽是成功?”

桂寶不假思索,“有錢,有權,有地位。”

“狹隘。”

“這是事實。”

“為什麽不是能影響更多人,幫助更多人,成就更多人,自己也幸福,這才是成功。”桂圓反駁。

桂寶緊握方向盤,“不衝突。沒有錢沒有權沒有地位,你又怎麽去推動這些事情。善良美好需要成本。”兩個人正說著,亞玲來電話,讓他們趕緊回去一趟。桂寶猜到估計是奶奶的事。桂圓問:“奶奶怎麽了,怎麽不早說。”

奶奶給小時工胳膊抓了道口子。亞玲賠禮道歉,補了點錢,接管了奶奶。可奶奶壓根兒不認她。翻來覆去一句話,你不是亞玲,你是桂圓。

又來了。

亞玲隻好緊急召集代桂圓。人站到床頭,奶奶就攔腰抱住桂圓,還一句話,“亞玲呀,你不能撇下我!”桂圓隻得好生安慰。先平息情緒,再喂飯。吃飽了,老奶奶往那一靠,睡了。

娘仨闔上門,到客廳說話。

亞玲歎氣,“怎麽弄,扮你也不成了。”

桂寶接話,對他姐,“奶現在就是腦子裏頭電路搭錯了,你就是媽,媽就是你,她隻認你這個假媽,真媽,她不認。”

這亂套。桂圓聽明白了,道:“要不接我那去。”

“那哪兒成,白天怎麽弄。”

“你過去。”

“麻煩。”

“那我住過來。”桂圓掉了個個兒想。

“齊進同意不。”亞玲問。

“不同意也得同意。”桂圓說。特殊情況,他必須緊著老人這邊。晚上回家,桂圓把考量跟齊進說了,齊進雙手讚同。桂圓見丈夫態度良好,又反過頭覺得自己的口氣似乎太硬了。職業病。於是又柔聲柔氣地,“你一個人在家行麽。”齊進道:“不就晚上睡個覺麽,實在不行,我找你去。”

“那兒可小。”桂圓打預防針。

“擠擠,沒準有新火花。”齊進幽默地。說實話,桂圓很佩服他這點。他的幽默感,是隨著婚姻生活的深入,逐漸釋放出來的。剛遇到的時候不這樣。現在,好多事情他都一笑了之。她做不到。麵對生活、工作,她焦慮,如臨大敵。當晚,代桂圓就暫時搬回娘家,也是她自己的房子,老奶奶見“亞玲”回來了,便息事寧人,安靜得像隻白兔。生活又回歸正軌。

既回了娘家,按說娘倆近了,應該常說說梯己話。誰知亞玲和桂圓話反倒少了。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桂圓怕聽到娃兒的事,包括郝彤的娃兒,念巧的娃兒,小桃的娃兒,她都不想聽。不日,小桃請客,一家人熱鬧,娃兒又都逼到眼前,桂圓亞玲去了,回來後桂圓好幾天陰沉沉地。

亞玲更要照顧女兒情緒。萬一她毛了,一抬腿,老奶奶這真沒轍。娘倆的共同點隻有兩個,一個是奶奶,得共同照顧,桂圓還是“假亞玲”,一個是桂寶,隻要想起來,亞玲就催兒子找女朋友。桂圓充當“幫凶”。桂寶頭大,隻好往健身房跑。

桂圓回娘家之後,齊進來過幾次。因為忙,事多,“試管”暫時停了。齊進每次來,都要人工嚐試,動靜還特大。桂寶在隔壁住著,不大爽快。提醒了齊進兩回,“姐夫,稍微注意點。”齊進嘿然,反攻,“早點找個老婆。”桂寶嘖一聲,“呦嗬!”現在是誰都能說他兩句,就因為未婚,什麽世道!

這日,桂寶從健身房回來,一進門就虎著臉。亞玲正包餛飩,瞟一眼,“賠錢了?”桂寶說了聲沒有,進自己屋。稍晚,桂圓回來,桂寶拉著姐姐到小屋道:“你猜我今兒遇到誰了?”桂圓猜是一雯,但嘴上沒說,還是問誰。

“左璐瑤。”桂寶道。

“遇她太正常。”桂圓不以為意。

“正常?旁邊還有一男的。”桂寶吊著眼,提著氣。

“可能是熟人。”桂圓說。

“摟著走的。”桂寶強調。桂圓來興趣。結了婚,工作一攤事,家裏一攤事,桂圓跟左璐瑤聯係少了,更沒法像單身時那樣,在左家一住一夜——她怕齊進多想。但突然出現一男的。桂圓還是打算“拷問拷問”。

人約出來。還是吃日料。桂圓卷了塊肉,遞到左璐瑤盤子裏,煞有介事微笑。

“幹嗎。”璐瑤覺察出不對,“有陰謀。”

“招不招?”桂圓點了兩下頭。

“有病吧。”

桂圓拽詞兒,“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個廟,”吃一口,繼續,“廟裏有一男的。”

璐瑤一笑,“都哪來的消息。”

“就說有沒有。”

“沒有。”

“這頓你請。”桂圓假裝起身。

左璐瑤連忙拉住她胳膊,“這不沒有確定麽,哪那麽著急。”

桂圓屁股回落,“什麽情況,說仔細點。”左璐瑤把情況簡單說了,是介紹認識的,四十多歲,二婚,有個男孩,做眼鏡生意,對航空行業特別感興趣,是個航模愛好者。桂圓伸一根手指,“你是航空公司的……”左璐瑤笑,說可能吧。

“姓什麽。”桂圓問。

左璐瑤說姓於。是個南方人。桂圓脫口而出,“南方人好,南方男人會照顧人。大點也好,成熟。適合你。”左璐瑤道:“鬼著呢。”

其實聽了閨蜜的介紹,桂圓內心的第一反應是,怎麽找了個二婚,再一想,可不得二婚,幾拖幾不拖,都多大了。想找未婚的太難。到這歲數還未婚的男人,要麽有問題,生理上,性格上,要麽就是質量實在太差。隻是,進門就當後媽,又是男孩後媽,桂圓替璐瑤感到壓力大。

璐瑤笑著,“再看看,過了那個點,就不急了。”

桂圓提眉,諄諄教誨,“抓主要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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