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彬彬,念巧才開始做瑜伽。做完敷麵膜。季鵬洗了澡出來。念巧問:“誰打電話。”
“大哥。”
“大哥?”念巧問,“這是哪陣風。”
“沒什麽事。”季鵬不肯出賣冠峰。
“沒事打電話,誰信。”念巧較真。
季鵬不理她。
“到底是誰?”念巧糾纏。
“說了是大哥。”
“隔壁可離了,看到沒有,周凱麗把他老公臉都抓爛了。”念巧突然說這茬兒。隔壁的那場家庭紛爭離婚事件對她刺激太大。話必須說給季鵬聽。敲打。
“跟咱有關係麽,關門來各過各的日子。”季鵬必須快速滅火,燒起來不得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
季鵬沉著臉,抬腿要走。晚飯後還跟唐女士待在一個空間根本就是錯誤。他應該屬於書房,而不是客廳。
“去哪兒,”念巧道,“坐會兒。”
季鵬隻好把屁股安頓在沙發上。
“說吧。”他嚴肅起來。想用生氣擊退他。
念巧涎皮涎臉地,“那麽緊張幹嗎,沒覺得咱們好久沒聊天了麽。”
“哪天不聊,”季鵬不同意,“除了上班,其餘的時間全部貢獻給你,此刻就在聊。”
念巧撕掉麵膜,露出真麵目,慘白,“不不,我是說那種走心的,掏心掏肺地聊。”
“聊啥。”
念巧優雅地站起,去洗手間衝了臉,再折回來,坐好,拿起手機,“今天看到一篇文章挺有意思,跟郝總分享。”
季鵬不耐煩。怕又是“離騷”。
念巧用廣播腔,“快速判斷男人有沒有出軌的二十個細節。”季鵬反跳,“你有毛病吧。”
念巧笑著,“幹嗎,緊張?緊張就說明有故事。”
季鵬隻好穩住,“廢話,我緊張什麽。”
念巧繼續讀,“第一,手機響了,第一眼不是看手機,而是看我;第二,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第三,手機不離身,洗澡也要把手機帶進浴室;第四,他‘爸’半夜給他發短信,爸打引號,說老公,我想你了。”
季鵬忍不住插嘴,“鬧鬼呢,我還有爸麽我。”
念巧揮揮手指,念下去,“第五,經常在朋友圈秀恩愛;第六,開始用可愛的表情包;第七,螞蟻森林的能量突然比平常多了好多,”頓一下,“這個胡扯哦,你沒那麽時髦,第八,接到未知電話總是直接掛斷,幾分鍾後借口下樓;第九,變得特別忙,永遠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第十,八百年沒動過的副駕駛座位變寬了。”念巧停下來,喝了一口水,笑嗬嗬道:“怎麽樣,過半了,郝總中了幾個。”
“無理取鬧!”郝季鵬要起身。
念巧喝:“別走!”她堅持把程序走完。遊戲繼續,她讀,“十一,剛打完電話,竟然沒有通話記錄;十二,在聊天記錄裏搜哈哈哈,消息數最多的那個人和你最親密;十三,大部分時候的咳嗽都不是生病,而是掩飾;十四,曾經邋遢的一個人,開始經常修胡子,講究衣著;十五,開始挑剔你,一點小事就容易的發火,說你每天隻知道花錢,怪你脾氣不小,頭發賊多,掉得到處都是;十六,去看漫威電影,卻開始玩手機,肯定已經看過了;十七,看到出軌找小三的電視劇,著急換台;十八,和兄弟一起去打球,朋友圈曬站立的照片,180+,那肯定是個子矮的人給拍的;十九,iphone手機,進入設置,隱私,定位服務,係統服務,最要地點,精確到幾點幾分在哪裏出現;二十,女人的直覺。”
念完,唐念巧保持微笑,凝望著自己的丈夫。
郝季鵬極力維持鎮定,可額頭上,還是鋪了一層細密的汗。
“中了幾條?”念巧幽幽地。
“無理取鬧。”他連詞都窮了。
“真有我也不在乎。”念巧道。
“不要胡思亂想。”季鵬幾乎哀求。唐念巧總是能想著法子對他進行精神折磨。原本想有來著,可人家胡斯楞躲開了,從平台起跳,去了更大的平台,現在季鵬回回味,才覺得胡根本就是借他一步——剛回國沒有落腳的地兒罷了。多久沒聯係了?胡好像完全忘了他。
她不找他,他也不想找她,憋著勁兒,男人嘛。可是,郝季鵬又覺得精神上被抽空了一塊似的。他根本沒想過離開念巧,名分上不離,但他也沒想過離開斯楞,精神上不離。
“看看你手機。”念巧忽然說。
季鵬嚇了一跳。這還得了,念巧過去從未有過此等過分要求。
季鵬大喝:“唐念巧!”
念巧狡黠地,“就試探試探你,幹嗎,真有事。”
“睡覺。”季鵬想撤退。
念巧舉著手機,笑嘻嘻地,“我來登陸一下支付寶。”
“行啦!”季鵬隻好使出撒手鐧,“你要不想過,就直說!別費那麽大勁玩什麽名偵探柯南!”
他還懂這個。
唐念巧愣在那兒。她原本隻想刺激一下郝季鵬,給他敲敲警鍾。他的暴跳如雷卻不能不讓她警覺。不過,眼下沒有證據,她不好說什麽。於是念巧隻好收了脾氣,笑嗬嗬地,“看你,一點玩笑都開不起,睡覺。”
季鵬不饒,“你這是開玩笑嗎?你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五好家庭怎麽得的?組織是瞎的嗎?”
“好了,休息。”念巧心裏打鼓,麵上卻很平靜。這事尚需從長計議。
產檢婆婆全程陪同,桂圓緊張。桂圓對齊進,“你陪我不去不行麽。”齊進說有會,走不開,“媽不一樣麽,她更懂。”桂圓知道跟他說不通,想叫親媽陪著,可郝亞玲忙於照顧她的婆婆,分身乏術。而且避開婆婆找親媽,桂圓又怕齊進媽多想。
自懷孕以來,桂圓最怕齊進媽的大驚小怪,現在在家,跟在酒店裏似的,不能發出一點聲音。隻要拖鞋打地動靜大點,齊進媽就會嚷,“怎麽啦,慢點兒!”原因當然是不能驚擾到她孫子。洗衣機的還甩幹功能也不許用了。說動靜太大。這回去產檢,一切正常,醫生照例說了幾句高齡產婦應該注意飲食、休息、情緒的話,齊進媽立刻無限放大。晚上吃飯,小會就開起來了。
過去,馬如意還沒走的時候,齊進媽有個什麽話,要麽讓馬如意傳,要麽告訴兒子齊進,不直接跟桂圓對接。避免衝突。現在不一樣。每一次決策,都不僅僅是婆媳之間的事,還是關係到齊家後代的大事。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
桂圓收碗。齊進媽說你放那。
齊進連忙,“都別管了,我收。”
“你也坐下。”齊進媽態度嚴肅。小兩口意識到老太太有話要說。
坐好,等著聽課。
齊進媽開口道,是下墜的聲調,“桂圓,你這狀態不行。”桂圓愣了一下,談狀態,賣的什麽野藥。不行,必須有強者心態,桂圓柔柔地頂回去,“媽,我的身體我知道,我覺得還行。”
齊進媽立刻道:“不能你覺得,不能我覺得,也不能齊進覺得,隻能醫生覺得,檢查數據覺得。”半秒靜默,“你那些數據,看著好像達標了,其實都在懸崖邊上,稍微再累一點,操勞一點,立馬不合格。”口氣瞬間輕緩下來,“圓呐,每天帶的飯,都按時吃了麽,你那秘書,能顧得好你麽,就是個毛手毛腳的小姑娘,沒一點經驗。”
桂圓耐住性子,“媽,咱不自個兒嚇自個兒,平常心對待,時間很快,轉眼就生。”
齊進媽嘟囔著,“來得多不容易,老天長眼菩薩保佑,我念了整整一年的米佛。”
桂圓詫然。看看齊進。念米佛這事兒,誰也沒跟她說。現在弄得好像懷上孩子,全是婆婆的功勞。
桂圓還是笑臉相迎,“媽,沒那麽嬌氣。”
“我不放心。”齊進媽耷拉著臉。
齊進插話道:“媽,您有什麽建議不妨直說。”
齊進媽被接引了話頭,順勢道:“兩個辦法,要麽桂圓請假。”桂圓剛想說話,齊進媽就道,“知道——明白——肯定做不到,那就第二個辦法,我陪你上班。”
桂圓瞪大眼睛。婆婆要陪她上班,沒聽錯吧。魔幻。更古未有之奇談。她不好說行,也不好說不行,確切地說,這道題她代校長一時半會也解不出來。隻能留著,慢慢研習。
上了床,桂圓才狠狠揪了齊進耳朵背麵的肉一下。齊進疼得叫。桂圓狠狠地,“你的主意是不是?”
齊進求饒,“真不賴我,”又說,“媽也是為你好。”
桂圓道:“我是校長,帶著婆婆上班,像什麽樣子。”
齊進禿嚕嘴,“別說身份不就得了。”
桂圓恨,“現在隱瞞,以後被發現,那不成段子了。”
“我再跟媽說說,”齊進摟住桂圓,“你不能氣。”
“你搞定!”桂圓屁股對齊進。
次日中午,桂圓回娘家吃飯,抓著亞玲就抱怨。郝亞玲聽說這事,第一反應竟然說好,打趣道:“不要錢的老保姆,不用白不用,也就現在,再過幾個月,你讓她陪她都不陪。”
桂圓道:“她這是陪我麽,是監視我,是怕我迫害她家後代。陪,隻是借口!就沒有這樣的。”亞玲笑說怎麽沒有,“做方便麵代理的楊子,女兒有小兒麻痹症,出去上班,就帶個保姆,保姆費比她還工資還高,上班完全就是滿足精神需求。”
桂圓不答應,“媽,您到底幫誰。”
亞玲放下棒針,她在打一個假領子,用了多少年,來大城市不好買,淘寶上那些她看不上,隻好自己動手。“客觀說,你婆婆身體不好,大病初愈,不適合全天陪,”亞玲分析,“她要陪,你得讓她陪,至於怎麽陪,你可以跟齊進說,他總舍不得把親老娘累壞吧。他會做工作。我看,頂多就一天送一頓飯,當鍛煉了,其餘也不現實。”
桂圓一聽靠譜,道:“媽,您適合當政委。”
奶奶晃晃蕩蕩走出來,見桂圓,張嘴道:“桂圓來啦。”
桂圓愣了一下,興奮地對亞玲,“又認回來啦?聽見沒,叫我桂圓。”亞玲不說話,考慮到女兒的身體狀況,她覺得現在說這些沒意義。人是又認了,可屎尿不認,老奶奶現在更麻煩。
當天,桂圓回去跟齊進說了看法,齊進又去做她老媽工作。最後達成一致,中午這頓,由婆婆送到學校。齊進心疼老媽,打車費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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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