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料理店,桂寶和郝彤麵對麵坐著。
桂寶道:“你可得給我打掩護,我姐結婚了,下一個目標就是咱倆,一根藤上倆苦瓜,得相互照應,你爸媽沒讓你相親呀?”
“相。”
“沒下文?”
“不喜歡。”
“咱們長期合作,掩護隊友。”桂寶說。
“什麽掩護,要介紹就是正兒八經的,你不想結婚?”
“除非女方倒貼。”
“思路倒挺清晰,”郝彤問,“喜歡什麽樣的?”
“想聽真話假話。”
“廢話!”郝彤暴脾氣。
“真話不敢說。”
“別囉嗦。”
“怎麽描述呢。”
“弄張照片比方比方。”郝彤說。
桂寶搗鼓一陣手機,翻出一張來,伸到郝彤眼前,“就這樣的。”
標準網紅臉。郝彤憤怒,“去死!你怎麽不直接說喜歡蛇精!錐子臉大胸!鬼!”
桂寶嘀咕,“你自己沒有還不準別人喜歡……”
郝彤要打他,“直男癌審美!”
桂寶道:“你就說介不介紹吧。”
“我沒這樣的朋友,”郝彤拿起一隻蝦,“你要找的是外圍。”
桂寶道,“你喜歡什麽樣的。”
“成熟穩重大方,能擔當,幽默風趣有肚量。”
“那得成功人士。”桂寶第一反應。
郝彤不吭,吃自己的。
“成功人士,頭婚的可不多,除非你相當三。”
郝彤直接把蝦頭丟他身上去。桂寶說得不錯,成功人士多半年紀不小,且有婚史。不過也有例外。比如她的老板孫誌明。就是未婚的鑽石王老五。郝彤無法理解表姐桂圓。誌明老師——她現在都這麽叫他——除了額頭有點M字型禿,稍微胖點(最近鍛煉,減了不少),她真看不出有什麽缺點。幽默風趣,事業成功,原來做石油,現在涉足文化影視,最關鍵人仗義,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是個好老板,比那個什麽齊進不知道強多少倍。
這種事情本來也,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她認為桂圓姐之所以這麽選,是個她的經曆眼光格局有關。選丈夫,千萬不能隻看臉。你看那些成功女人,有幾個丈夫英俊瀟灑的,她最喜歡的那個女主持人,她丈夫就是個大胖子。有什麽關係呢。何況孫誌明現在並不算胖。
人家是壯。正值壯年的壯。
是的,郝彤對誌明老師表白了。愛就要說出來,至於結果,她暫時不去考慮。至少不讓自己後悔。跟著感覺走。她郝彤就是這麽大膽。她不擔心誌明會告訴她老爸,怎麽開口?朋友的女兒?而且沒有實質性進展。
八成誌明還覺得她在胡鬧。她現在網名一律改成了“春嬌”。誌明與春嬌。同名電影她沒看過。她就覺得,這兩個字搭一起挺合適。
桂圓結婚後,小桃跟亞玲走得更近。不過桂圓和齊進和好,從老家回來之後,小桃和亞玲見麵,一直沒提這茬。
小桃怕不好意思,畢竟,齊進是她引進門的,亞玲呢,是怕小桃不好意思。所以黑不提白不提,過日子要緊。這一向,家裏安安靜靜,啥事沒有,因此,全部焦點慢慢聚集到兩件事情上——確切的說是三件。隻是第三件,穆小桃不大關心。
首先,當然是桂圓的生育問題。小桃和亞玲雖然嘴上不說,心裏都明白,桂圓年紀不小了。現在生,已經算高齡。亞玲本來打算順其自然,從長計議,可到小公園鍛煉,從三姑七婆那聽說哪家哪家不生,哪家哪家試管,亞玲心驚,頓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這事沒法跟小桃商量。小桃沒生,亞玲怕刺激她。
其次就是桂寶的婚事。姐姐結婚了,弟弟順理成章。不過這兒子比女兒為難,一來,工作就那樣,二來,家底幾乎沒有——桂寶沒有房子,短期內也買不起房子。那隻能說圖他這人,有個頭,有點模樣。
小桃給建議了——往低了找。亞玲嘴上不說,心裏不痛快。還要怎麽低。找縣裏的?鎮裏的?村裏的?她兒子同意她都不同意。
女兒是嫁出去,兒媳婦可是娶進來。搞不好她郝亞玲是要朝夕相處的。不過,亞玲倒是讚同一點,往低了找,沒準這個婆婆更好當。可再一想,亞玲又不情願。她生平眼睛長在頭上頂,喜歡往上夠著。不喜歡往下俯著。
這日,小桃忽然問:“桂圓齊進合過八字沒有。”
“沒有。”
“我也忘了。”小桃愧疚狀。
“現在還講究這個?”
“得講。”小桃道,“冠峰一個朋友懂這些。”說罷又提著眉毛,十分嚴肅地,“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婚都結了,好不好的又咋樣。”
“往前看啊。”
小桃這麽一提醒。亞玲大覺有理。桂圓的八字她知道。人都是她生的。她又特地打電話給齊進,問了年月日時。齊進沒在意,忙著工作,丈母娘有問,他必答。
亞玲小心翼翼呈給小桃。小桃當即轉給冠峰的朋友。兩個人一氣把蒸餃捏完,各一杯茶,坐等結果。
亞玲笑說,比等高考成績還緊張。小桃打茬,問老奶奶怎麽樣。亞玲道:“腦子還算清楚,身體還算便利。”
小桃說:“真難為你。”
亞玲順勢,“我不要求高,桂寶能找個我這樣的,將來我老了,兒媳婦能像我對老奶奶一半,我就知足。”
小桃笑得咯咯地,“哎呦,那難。你可是獲了獎的。”
亞玲一怔。才想起來是獲了慈孝人物獎。兩個人順著聊了點過去的事。提到了亞玲媽,小桃的婆婆,都是老太太明白人。又一會兒,結果發過來。
小桃先看。
亞玲伸著脖子,問:“怎麽樣。”
小桃端詳著,微微皺眉。
亞玲著急,“不好?”
小桃道:“說兩個人的格局都不低。就是齊進好像有點克製桂圓。”
亞玲手發顫,問那怎麽弄。
“問題不大。”小桃又換成笑臉。
“娃兒呢,什麽時候生娃兒。”亞玲一著急,也顧不上小桃的感受。小桃連忙問過去。對方回複,時柱代表子息,桂圓是水上火,雖然地支藏幹,有甲木生丁火,可還是水太大,子息非常微弱。太學術。
“那到底有還是沒有?”亞玲急切。小桃再問。對方答:“有還是會有。”
“男孩女孩?”亞玲關心這個。
“最好是女孩。”
“什麽意思。”
“如果生男孩,就怕不好養,女孩穩妥些。”對方直言不諱。亞玲撫著胸口。小桃收起手機,她當然明白亞玲的期待。亞玲是想抱外孫子。這一家人,個個重男輕女。小桃什麽也沒說,隻是微笑著。
亞玲叮囑,“別讓齊進知道。”
小桃道:“呦,也太把我當外。”
隻有晚上快到休息的時候,唐念巧才能“摸到女兒辮梢子”。近來,郝彤總是九點以後才回家。剛開始念巧沒注意,她心思都在彬彬這。有一次,季鵬彤彤爺倆都弄到很晚才回,念巧注意丈夫的同時,順帶注意到女兒。
郝彤洗完澡,念巧把她堵在洗手間。
女兒正在塗乳液。
媽問:“最近工作怎麽樣。”
女兒答:“明天出差。”
寒暄結束。媽媽問正題,“上次那人你見了麽。”
“哪個人?”
“張董兒子。”
“見了。”
“然後呢?”
“沒然後。”
“上點心!”念巧痛心疾首。
郝彤摘掉發帶,轉過臉,略顯憔悴,“一個彬彬還不夠你忙的?”
“我是你媽,你是我女兒。”念巧靠近一點,幫郝彤撥脖子後麵的絨毛。
“你女兒沒愁到那份上。”
念巧道:“學習一般,事業就那樣,你就兩樣優勢,一個長相隨我,湊合,一個家境靠你爸,中上,我跟你說婚姻對你來說太重要了。”
郝彤放下乳液瓶子,“我在你眼裏一無是處。”
“怪我,從小沒好好培養你,錯過了教育的關鍵期。”念巧又開始念叨。
郝彤不耐煩,“媽,我是偷你包了還是吃你米了,我上著班呢,有工資,要包也給你買了。一百個,我記著呢,這麽著急把我打發出去,什麽叫戀愛自由婚姻自主。”
念巧急切,“自由,自主,你倒是由一個主一個。”
郝彤不徐不疾,“找桂圓那樣的成麽。”
“湊合。”
“媽,沒想到你是這種眼光,”郝彤不屑,“一個花架子,窮家破業小家小戶。”
念巧轉而笑,“這麽想就對啦,咱們大戶人家,也得找大戶。”郝彤見老媽那嘴臉好笑,道:“那以後叫您唐大戶。”
念巧和煦地,“媽媽對你有信心,我女兒漂亮。”
郝彤道:“媽,您放心,我也指望結婚打個翻身仗呢,不為別的,就為讓我媽高看我一眼,我也得努把力。”
念巧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晚上休息前,念巧跟季鵬總結一天大事。格外提了郝彤的願望。念巧用一種激動人心的口氣,“咱女兒立大誌了。”
季鵬放下手機,“大誌?”
“說一定要這個比桂圓丈夫強的男人,當丈夫。”說得別口。可念巧還是說下來了。
“這不廢話麽。”
“什麽意思。”
“彤彤什麽家境,什麽爸爸,接觸的是什麽人,掌握著多少資源,從小培養的是什麽眼界,找個比桂圓那好點的,不是理所應當麽。”
“張董兒子她不滿意。”
“不著急,才剛剛開始。”
“你女兒不小了。”
“桂圓才剛結婚。”
“兩碼事。”念巧執拗。
“能睡了麽。”季鵬請示。
“彬彬的宋詞還沒念呢。”
季鵬嘖了一聲。
念巧連忙擺手,“行行,不麻煩你,回頭又是死去元知萬事空。”季鵬嘀咕,“那是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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