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北
小說連載
李萍在微信群@了小敏好幾次。抹不開麵子，小敏硬著頭皮麵對。李萍發個壞笑表情，提醒小敏，“就差你了，行不行說句話。”老家校友乳腺癌來北京開刀，在京同學一起去看她。初定看後聚會。劉小敏不想去，可校友們都去，又都說願意湊時間，她又是醫生，那位同學還說要當麵請教術後恢複事宜。再加上李萍連連@。劉小敏無法說不。她回了個笑臉，說剛看到，沒問題，跟大部隊走。
劉小敏敏感，不由得多想。李萍知道陳卓和她的事了？不，應該沒有，如果知道，以李萍的脾氣，不會那麽和風細雨。那就是小捷和她表弟的事。不用想，李萍應該會反對。劉小敏猜測，李萍硬要叫她過去，估計會針對此事說道說道。這是小事。畢竟不切身，隻是表弟的戀愛。說白了，如果她表弟一意孤行非要跟小捷在一塊，別說李萍，就是天王老子阻攔也沒用。倒是她和陳卓的事，有點難辦。肚子已然微鼓，瞞不了多久。
小敏跟陳卓說了自己擔憂。
“她還不知道，佳佳沒說，我沒說，佳佳也不知道你和李萍的關係。”陳卓有些語無倫次。他緊張。
“遲早的事。”小敏說。
陳卓忽然大男子主義，“跟她又沒關係！她管得著麽！”
小敏感歎，“她是我師姐，你前妻，你我能認識，是經過她。確實，我們是在你和她離婚之後才開始的。可李萍能信麽？”
“信怎麽樣，不信又怎麽樣，是她要跟我離婚的。離了婚，我有我的自由。想跟誰在一塊就跟誰在一塊。”陳卓義憤。
劉小敏勸慰，“道理都懂，就怕誤會。”
陳卓說：“反正你做好心理準備，李萍我太了解了，你跟我在一起，基本就等於跟她關係破裂。”
小敏歎息，“多少年的老關係，本來感覺不至於，主要她還是佳佳的媽。跟她太敵對。佳佳怎麽想我？會怎麽想你這個爸爸？而且這次去，得把肚子藏一藏。李萍想孩子。要知道我懷了，一頓刺激，事情就複雜了。”陳卓說：“就應該刺激刺激她。”小敏說：“別意氣用事。”
陳卓問：“打算怎麽藏？”
“不是有束腹衣麽。”
“小心擠到孩子！”陳卓叫。
小敏說不會，不扣緊，她會小心。小敏問佳佳在外頭怎麽樣。陳卓說錢打過去了，學校封閉式管理，希望能順利升大學。
校友聚會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女同學間尤甚。七中在北京上三個年級下三個年級的女生都到協和。號稱七仙女。看病號。李萍最出風頭，比病號還焦點。向來如此，她自認漂亮，有錢，有閑，是京城大姐大，隻不過這些女人有日子沒見麵。大家多少都躲著“富貴”的李萍，免得襯得自己寒磣。人總是更關心自己。
看完病號去吃飯。李萍在三裏屯定了個雲南菜，包間。一張大方桌子。七仙女落座。李萍故意坐在小敏身邊，方便說話。
“怎麽樣，好麽？”李萍這樣開頭。略帶矯情。
劉小敏早有心理準備，“挺好的。萍姐瘦了。”她知道李萍流產，但得裝不知道。
“你倒胖了。”李萍隨口說。小敏收了收肚子，怕李萍看出來。“我還說去你那紮針，有點遠。”
“哪不舒服？”
“頭疼。”
“富貴病。”
“操心的命。”
一會，上菜了。一個穿少數民族服裝大姐在旁邊服務。黑三剁、秘製烤魚、瀾滄江河蝦、香茅草排骨、菌香牛幹巴……香料太重，劉小敏幾乎不怎麽能下筷子。李萍假笑，“怎麽不吃，以前你最能吃辣。”
小敏略慌，“最近上火。”
李萍說：“你學中醫的，害怕這個，吃點，這魚不錯，魚頭對著你了，必須吃。”
小敏隻好勉為其難夾一點。放進嘴裏，用門牙嚼。一會兒，店裏唱歌的來了。李萍興致起，跳了一段孔雀舞，當然四不像。她也自嘲，不行不行，哪像孔雀，像個母雞。“還是小敏跳的好，以前在學校就她靈。”眾姐妹又起哄讓小敏跳舞。這次小敏堅拒。李萍說她不給麵子。要罰酒。小敏死都不肯喝。局麵有點僵。最後還是最小的“仙女”替小敏擋了，才算化解。
李萍故意厭惡地，“中醫真不能學，都快成尼姑了。”眾人哈哈一笑。李萍跟著問小敏，“還單著呢？”小敏臉上一紅，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隻好不出聲。李萍當她默認。李萍忽然小聲，湊到小敏跟前，“老洪有個朋友，五十多歲，身家幾億！剛死了老婆。他最喜歡傳統文化，跟你搭，回頭我拉拉線，積積德。”
“不用……”小敏幹笑笑。
李萍批評她，“這麽矜持可不行。現在的小姑娘都如狼似虎，你再不發威，人家當你病貓，一點機會都沒有。”
“真不用。”小敏表示感謝。
“怎麽，一直單著了？跟兒子過？我跟你說媳婦能把你氣死。”李萍舉著一根手指。說得好像她當過婆婆。
“萍姐……不是……回頭再跟你說……”劉小敏為難。有人給李萍敬酒。李萍打岔過去。劉小敏擦頭上的汗。
又是一輪歡飲。推杯換盞間，李萍沒站穩，倒在小敏身上，胳膊肘拐在她肚子上。小敏連忙後退，還是碰到一點。劉小敏厭惡地換了個位子。李萍喝完，見小敏不在旁邊。再抬眼看看，坐對麵去了，低著頭在跟另一位女同學說話。李萍不以為意。正事還沒說呢，她早料到劉小敏會躲著她。躲也不行，該說還是說。李萍又拿著酒杯到小敏跟前。女同學識趣走開。
“見過我弟了吧。”李萍問。
小敏心中有數。她早料到李萍會說此事。便自然應對，“看到過幾次。”
“不行，那孩子不行，胎（土語：年輕，嫩），不懂事。”李萍皺眉，語氣加重，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看著還算穩重。”小敏輕誇。
“那是在外頭，裝的，”李萍說，“男人，是多少歲就是多少歲，一點沒近路，他的年紀，屬於對外界，對自身都認識不清的階段。你以為，那小子花著呢，讀書的時候，那女朋友換的……”李萍不惜撒謊。
“真沒想到。”小敏簡單評價。表示驚訝。
李萍說：“你妹我知道，小丫頭人不錯，文文靜靜安安分分的，小敏，我跟你有什麽說什麽，小妹配我弟，糟蹋了。真的。”
來之前劉小敏想好了，無論李萍說任何關係小捷和徐正的話，她都順著說。可真到跟前，她忍不住又想維護妹妹，駁李萍一下。
劉小敏一笑，“年輕人的事，管不了。”
李萍更進一步，故作變臉，“小敏，聽你這意思，不會是支持小捷和徐正吧。”她見小敏打太極，索性挑明。劉小敏反過來說，故意刺激她，“小捷離過婚，又比徐正大，我反對，我媽也反對，恨不得打她一頓，可徐正就是不肯放手。弄得小捷也沒辦法。萍姐，你得空也勸勸徐正。兩個人在一塊，真不是他想得那麽簡單。”
打開天窗說亮話。李萍反倒啞口無言，她能不勸嗎？是勸了不管用才找小敏想辦法。小敏好，來個踢皮球。李萍被懸在那。難受。
劉小敏給她給台階下，“我看也就是三天新鮮勁，不用問，過一陣，自己就不幹了。”小敏這麽一勸，李萍心裏似乎也舒坦些。分析的不是沒道理。
李萍問：“你兒子馬上高考？”
小敏一驚。點頭說是。
“在老家還是北京。”
“老家。”小敏說。
李萍自言自語，“我女兒弄到國外去了。老洪給弄的。她爸完全不管。”她抱怨陳卓。劉小敏沒法為陳卓平反。隻好說一句，“這些年不都是他爸帶麽。”
李萍立即說：“帶成什麽樣？張揚跋扈，不講道理，我跟你說男人帶孩子跟女人帶孩子兩碼事，這世界沒女人行麽？帶出來的孩子，個頂個土匪。”
小敏本想順勢說那就再生一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不打算刺激李萍。氣氛不錯。又都是熟人。小敏想，她和陳卓的事遲早都要說，還不如趁今天說了，免得日後麻煩。小敏鼓足勇氣，拉了李萍一下，“萍姐，其實……”
李萍轉過頭，笑說：“我知道你那事。”小敏大驚，她還沒說她就知道？藏得真深，看上去她似乎不介意……
“這個……”小敏聲音很小。膽怯地。
李萍說：“徐正跟我說了，我是看你的麵子才跟老洪打招呼的。”
小敏一頭霧水，“不是，萍姐……”
李萍說：“知道你前夫找工作不容易，雖然跟你離了，但和我跟陳卓不一樣。他現家敗，能幫還是幫，放心吧，我讓老洪去問，好的沒有，能糊口的差事應該能尋麽個一個半個。”
小敏腦子一下轉不過彎。等想明白，她恨不得立刻打電話給金波，臭罵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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