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北
小說連載
有一天四眼妹在做片子的時候突然轉過頭對我，“喂，那天忘了說了，我遇到超哥的時候，還發現了一點新內容。”
四眼妹豎起一根食指，厚眼鏡片後頭的眨了一下。“開始長水草了。”她說。
水草。我不明白其中深意。
“地中海開始漲水草了。”加了狀語，這是四眼妹的說法風格。手在頭頂比畫了一圈。
哦，大概明白了。是說超哥長頭發了？
“不用熬夜，身體機能恢複了大概。”我說。超哥離開 Z8 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跟小柯合作不如跟超哥玩。”
“合作？”
“幹活，賺錢呐。”
“四眼妹你……”我意思說她想背叛 Z8 的規矩。不可思議。王綱解鈕了。
“我什麽我，我不用生活？女的就不需要考慮未來？”四眼妹說，“你以為小柯搞小動作八爺不知道？”
“你告訴八爺了？”
“我才不會幹那種事，你是小人，我是大女人。”四眼妹氣魄衝天，“八爺手眼通天，不過隻要不壞了公司的生意，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我不那麽認為。八爺有八爺的原則。
“黃老師這人，黑著呢，社會人。”四眼妹一直不喜歡小柯。
“誰是社會人。”小柯進來了。剛跟老張掃街歸來。照相機鎖進保險箱，他麵對我們，“誰是社會人？”他還問。
我一時想不出詞兒。四眼妹道：“喬子雄，喬子雄是社會人，人家現在又翻身了。”小柯隨口問他靠什麽翻身。四眼妹繼續諏，說靠孩子，參加真人秀，靠孩子翻身。小柯碎碎念道：“可憐的孩子，從小就成了大人賺錢的工具，童星有幾個翻身成功的。”
我說：“楊紫就是童星， 翻得還不錯。”
小柯哧了一聲，說就知道你喜歡那種類型。
什麽類型？提楊紫還暴露類型了。四眼妹立刻感興趣，追著問小柯究竟。小柯讓四眼妹問我。
“說啊，分析分析，從沒聽過你誇過哪個女演員。”
我被逼到牆腳，隻好說：“她頭圓。”
小柯壞笑，對四眼妹，“聽到了吧，頭圓，跟月舞仙子一樣。”
呔！這家夥，居然暴露月舞。四眼妹繼續追問，小柯一揮手，不說了，算這家夥識相。“這是票。”小柯放下兩張票。
拿過來瞅瞅。是 X520 的演出票。配合中秋節的檔期。
“每人一張。”小柯打了個響指，故作帥氣地，看來心情不錯。
四眼妹把票丟在一邊，“沒這個工作任務。”
小柯詫異，說這是享受，純欣賞。
四眼妹說我就不明白這種少女團體怎麽就吸引到了你這種髒直男。
“你懂什麽。”小柯不屑，“這是理想，這是偶像，這是灰暗的現實中的一種精神力量，一線光。”
他表情很神聖，入戲了。四眼妹起身就走，沒心情做觀眾。
“這是火舞給的。”屋子裏隻剩我和小柯兩個人時他說。
“你見到她人了？”我問。
“yes！”
“私人會麵？”
“完全百分之百私人，票就是她給的。”
“幹嗎三張？”
小柯硬了一下脖子，“這個倒沒想過，三人行必有我師？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管他呢。”
是的，管他呢。我收了票，想起了我的月舞仙子。
偶像。她現在去作偶像了。與我的距離越來越遠。入夜了，我躺在公司沙發上胡思亂想。迷迷糊糊中，手機響了。
勉強睜開眼，是月舞！
瞬間清醒。
“喂，有沒有空？”電話那頭是月舞冷冷地聲音。
當然有空。必須有。我有些疲憊，但第二天還是如約在北京植物園裏的臥佛寺見麵。月舞正在拜佛。虔誠地。我站在她身後。她一回身看到了我。
“拜拜。”月舞對我說。
我連忙下跪，也拜了拜，嘴裏念念有詞，求財求福求平安。
出大殿了。我問月舞為什麽選這裏見麵。
“臥佛，等於 offer，我需要新的 offer。”秦海嵐女士眼望前方，說得堅定。
不用說。她又來找我想辦法了。
“你還欠我三個人情。”月舞說。
哦，來討債的。我準備還債。
“一定要繼續做下去？”我對她的堅持很不理解。
“這是我進入演藝界的最後機會，”月舞吐了口氣，“不是科班出身，年紀逐漸變大，粉絲量不夠，沒有曝光機會，今年的總選是最後的機會，我必須展現出一種精神。”
精神？怎麽還上升到精神了。我隨手摘下一朵小花，遞到月舞手裏。
“我們這個產業就是生產快樂、希望和夢想的。”月舞接了花，一點一點摘掉花瓣，“平凡，不是我拋棄了你，不和你戀愛，這是工作性質決定的，我現在不是演員，不是明星，我是偶像，你明白嗎？”
我一臉懵。我不明白。
“偶像是不能戀愛的，偶像不是正常人，她是一份工作。”月舞把自己說得很激動，“我們是靠飯賺錢生活的。”
“這麽看是不太正常。”我低聲。
月舞有些激動，“偶像就是要拚命的努力，給飯帶來希望和快樂，要變態地努力，偶像不可以去找男人，不可以談戀愛，因為飯們也沒有男人，沒有好的戀愛可談，偶像不可以說‘不正確’的話，不可以不傳達正能量，不可以抱怨，必須偉光正，偶像是販賣藝術品的，美妙的歌聲、音樂是人類共同的樂趣財富。”
我的雙肩被月舞死死捉住，她仿佛要通過搖動我的身體讓我能夠理解她說的話——她的偶像理論。
我點點頭，假裝明白了。
“你要幫我，”月舞誠懇地，“幫我成為偶像，打敗團裏其他的偶像。”
我還是點頭。可怎麽幫我不知道。
“就當你還我第一個人情。” 月舞雙眸如星。
我有些發暈。
“不願意？”
“願意。”
“聲音好小，不能給人信任和力量。”
“願意！”我對著山穀喊。回聲激蕩。
“火舞在戀愛。”月舞不經意說。
然後呢？我反應慢。
一陣風吹來。我清醒了些。哦，偶像是不能談戀愛的。我突然明白了月舞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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