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保護氣墊又是消防梯,半個小時後,人救下來了。看客們擁簇著回到子玉家,躲進裏屋臥室,金順怕民警查出什麽來,裝作驚魂未定,閉眼,躺在床上休息,峻桐守著。
“我們等一會,” 民警恪守職責,“等好一些,來派出所填個記錄。”美鳳跟民警熟,笑嗬嗬地,“我這遠房侄女就是淘氣了點,沒什麽大事還是不去了吧。”民警強調這是程序。美鳳說那現在也不行,你看孩子嚇得,緩不過來就該送醫院了,要不緩緩,明天,明天一早就去。民警探頭朝裏看看,子玉立刻做戲般嚷嚷,說孩子!孩子你挺住!沒事了,沒事了……民警答應了。
儲姐過來了。關好門。“怎麽這麽能惹事呢。”子玉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說這話了,想想怎麽辦。美鳳眉頭緊鎖,對於法律,她懂得不太多,但笨想也知道,金順是偷渡過來了,屬於非法入境,去了派出所,一讓出示身份證,立馬露餡。儲姐著急,說派出所可去不得,回頭這小姑娘一禿嚕嘴,把我們偷渡的事給說了,還不一網打盡人財兩空?
聲音大得隔著門都能聽到。金順頓時要起身反駁。峻桐摁住她,搖搖頭。
“這孩子不至於。”美鳳微微申辯,但底氣不足,老實說,金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也不算太了解。隻是印象不錯。子玉攔在頭裏,說現在的情況是,大家在一條船上,當初順子說要來中國,沒人反對,現在出了狀況,我們能幫還是幫。子玉故意放大音量,兒子在裏頭,他對金順的感情逐漸升溫,子玉看在眼裏,她不打算做這個壞人。她拉攏了金順就等於拉攏了峻桐。
敲門聲響。是疤瘌。他過來做炸羊尾,打算在金順麵前露一手,上樓才聽圍觀群眾說發生這事。一屋子人,坐的坐站的站,但一樣發愁。“金順到底屬於哪國國籍?”美鳳推開門,金順一骨碌起來。哪國國籍,她也說不清,她離開中國的時候還沒辦身份證,去了印尼之後呢,是否就是印尼國籍?爸爸沒說過。
子玉說,金順在中國出生,就是中國國籍,她應該有戶口,而且金順的媽媽尚在中國,也就是說,隻要找到金順的媽媽,所有問題就都解決了。儲姐撇撇嘴,說你說的方案,沒有個三年辦不下來,看峻桐找他媽就知道了,那是找了多少年。子玉來火,說老儲你什麽意思。她聽著像諷刺。
“都別吵了!”美鳳大喊,“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明天這關過去,怎麽快速合法。”
“結婚。”疤瘌嘴裏忽然蹦出兩個字。
金順神情頓時嚴肅。峻桐看著她。
“結婚?” 儲姐重複,不可置信的口吻。
“結婚……”子玉陷入思考,“韓國似乎有這種情況,偷渡客隻要和本國居民結婚,就能順利取得合法身份,但是中國法律怎麽規定不太清楚。”
“查查。”美鳳對疤瘌說。
掏出手機,網上一通細查。疤瘌說:“結婚這個辦法萬無一失,因為要結婚,所以要查明金順的戶籍所在地,戶口本丟失,身份證補辦,最終也能順藤摸瓜找到媽媽,一石三鳥,一箭三雕,是大好事。”
金順從裏頭走出來。
沒人說話,都望著她。誰摸不清她對結婚的想法。隻是為今之計,在這些不懂法的人看來,結婚的確是個好辦法。
“我讚同結婚。”金順嚴肅地,不像在開玩笑。
“好事!”儲姐起勁。
“這不是小事。”美鳳提醒。子玉也說再考慮考慮,假結婚抓到了,情形更加嚴重。
金順說:“要結就真結。”
真結?和誰結?美鳳瞬間看出端倪,她把目光投向子玉。子玉似乎也明白了,但她不能也不願意說破,隻好勸,“這可是兩個人一輩子的終身大事,不到萬不得已……嗨,再想想。”儲姐跟著起哄,反著說:“現在結婚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不過小玉有一句話我同意,結婚呀,是兩個人的事,你要嫁,得有人娶呀。”
“這不現成的嗎?”疤瘌一拍胸脯,喜上眉梢。
一顆炸彈拋下。金順連連咳嗽。儲姐對疤瘌,“你看把人家小姑娘嚇的。”子玉順順氣,這回她向著疤瘌,但也不願表現得太明顯,隻說,倒不失為一個辦法。疤瘌對美鳳,“董老師,你是公道人,你幫我說說,我不是胡來,我是真的,真結婚。”
一時間,美鳳也不知如何處理這棘手的難題。當務之急,是解決金順的身份和大家的安全問題,可結婚,卻又是個兩情相悅的事。
“我來吧。”一個堅定的聲音。峻桐站出來了。
金順兩眼圓睜,看著他,或許她根本就是在期待他的挺身而出。可真等一切既成事實,她還是驚訝。她知道,不容易,讓一個男人站出來承擔不容易,何況這不正代表著他也愛她麽?
“不行不行。”子玉連連擺手。為了兒子,她可以討好金順,可把兒子搭進去,絕對不可以。金順來路不明,結了婚,等於進了門,再想往外推就不容易了。而且等於坐實了是偷渡客的同黨。萬一什麽事被翻出來,搞不好要吃牢飯的。她捅了人後,逃逸多少年,深知這種痛苦。子玉連連說還是得慎重。
美鳳不吱聲。半低著頭,這件事,她沒有發言權。儲姐嚷嚷著說還慎重什麽,男未婚女未嫁的。
“不行。”說的是疤瘌,語氣平靜了些。儲姐又站在峻桐一邊,說疤瘌你別強人所難,這個東西是兩情相悅的事情,強扭的瓜不甜的。疤瘌說儲姐你說的意思我知道,可現在咱們不是要解決問題麽,現實就是,根據我們國家的婚姻法,女的 20 歲可以結婚,男的,22 歲才能結婚,張峻桐年齡沒到,根本不能完成這個使命,要幫忙,隻有找我。
麵麵相覷。
老頭推門進來,手裏拿著用錫紙包好的炸羊尾,見人都在,他立刻偽裝,笑嘻嘻指著羊尾團子,“好吃好吃。”又問美鳳,還有沒有。美鳳覺得奇怪。這團子應該是儲姐家裏的。怎麽問她?儲姐被結婚的事情吸引,沒空跟老頭囉嗦,隻說,就知道吃。
美鳳說家裏還有點,我去拿。說著,領著老頭上樓。
兩個人剛進屋,關好門。老頭就變了個人,把團子剝開,擎在手裏,對美鳳說你看看。
美鳳伸頭瞅瞅,不解,“疤瘌做的團子。”
“你再瞅瞅。”
又看一遍,還是沒什麽新發現。
“這兒。”老頭用手點了一下錫紙。
美鳳揉了揉眼睛,靠近了看,錫紙上,油浸潤的地方,隱隱約約透出些字跡。
提前先看版:
至少還有你(五十二)三年之約
https://read.douban.com/reader/column/7364387/chapter/47174574/
前情回顧:
全本:https://read.douban.com/ebook/38355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