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正霖被打之後,朱姐第一時間便找到老謝理論。
她雖然不是什麽正義天使,可光天化日之下發生這種事情,她覺得老謝的男子氣概顯現得太不得當。
盡管他這麽做完全是因為她。
雖然離了婚,可他對她的控製還沒停止,他不允許她交男朋友,不允許她有新的感情,他雖然自己在外頭花天酒地,可腦子裏還是根深蒂固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朱姐是在倉庫找到老謝的,四周都是各式樣的馬桶和麵盆,朱姐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在貿易公司的日子。她也曾經做衛浴,她還記得公司倒閉前居裏分到的馬桶。可望著老謝公司的這規模,朱姐驚歎、擔憂,她想不到老謝的生意越做越大,光這倉庫,就是過去公司的好幾倍,但她感覺到這其中的危險,要運作這麽一個大公司,得需要多少現金流。
朱姐回過神,言歸正傳,“是不是你?”
她抱著胳膊,做出防衛的姿態。老謝沒轉身,繼續跟著業務人員審查貨品編號。過了一會,才恍然道:“哦,你來了。”
朱姐感到十分不尊重,說就這麽忙,找地方說話不行?都是反問句。老謝嗬嗬笑,說行,你來了,怎麽都行。
兩個人到倉庫辦公室,關上門。
“人是你打的?”朱姐問。
老謝說是,微笑沒摘除。
朱姐有些意外,她沒想到老謝承認得如此痛快。
“醫藥費已經送去了。”老謝說。
朱姐在心裏罵,該死,這男的什麽事都想用錢解決!他就是認為錢是萬能的!可以包打天下! 朱姐拚命壓製情緒,說:“你的麵子就是天下最重要的?這個世界就應該圍著你轉?謝平貴,不要太自以為是了,你不能決定別人的人生,更不能決定我喜歡誰不喜歡誰!”這不是朱姐和老謝第一次爆發衝突,她需要掙脫的,是老謝的控製,錢財上,婚姻關係上,還有精神上。“不能等了。”朱姐說,“離婚的消息,公布出去吧。”
“不能公布!”這是老謝的第一反應。
“你永遠在想你自己。”
“公司上了市,對你也有好處。”老謝說。可朱姐根本懷疑他有私心,離婚不離婚,對上市有這麽大區別嗎?他不過一屆商人,又不是政府官員還要顧及仕途。誰會在乎,人家看的是產品是發展前途,股民看的是公司的潛力,誰會因為創始人婚姻失敗,就撤資走人。隻不過,朱姐不明白的是,老謝這麽一直拖著的意義是什麽呢?婚已經離了,他們已經解除了關係,他就應該接受。無論是從事實上還是心理上。
“你到底什麽想怎麽樣?”朱姐問。可她覺得自己問的這話有些多餘。他想怎麽樣已經一目了然——控製她的生活。
“你們真的不合適。”老謝心平氣和。
“就因為他過去是你的司機?”
“不管他過去是誰,你們也不合適。”
“合不合適不是你說了算。”
“業勤,你這是在折磨自己。”
“我樂在其中。”
“我不許你這麽做!”
“我還要再婚的。”朱姐故意激怒他。
“你還愛不愛我?”老謝忽然一把抱住朱姐。這突然起來的風暴她顯然毫無準備,可他就那麽緊緊箍著不放。她操起桌子上的訂書機要往他身上砸,他這才放手。
“有意思嗎?”朱姐留下一句話,奪門而去。
前夫的不可理喻讓她更加同情伍正霖。
伍受傷後,接連幾天沒來,朱姐去健身房,老板說伍請假休息。朱姐想上門看看他,可不知道地址,她想問老板,又覺得不好意思。顯得關係太近了。直接問小伍呢?她也考慮過,可如果她直接問,他一定認真準備,或者根本不讓她上門。她大概知道小伍住在貧民區,亭子間倒不至於,但可能是合租。為什麽想去看?朱姐也有一點遲疑。因為愧疚?前夫打了自己的朋友,上門探望是應該的。好像也不全是,她也開始有點想要了解他,了解他的生活。是戀愛嗎?她吃不準,很猶豫,她也有點摸不清自己。但她擔憂的是,伍表現給她的,都是最優秀的一麵,她想要看最真實的伍正霖。
朱姐打算問老板了。可臨了,覺得問了老板,老板可能會通風報信,於是改變主意,問健身房另一個教練隨便打聽一番,問了個大概地址。
第二天,就拎著一些營養品上門。朱姐想不到上海的繁華地段還有這種筒子樓,四層紅磚牆,走進去黑洞洞的,好在高跟鞋響,感應燈亮。一南一北都是住戶。走廊裏,有人炒菜,有人洗衣服。頂層,409室,最靠西邊。
朱姐敲門,沒人應。沒在?半上午不應該出去。再敲,隔壁探出個頭,是個中年婦女,說敲什麽,出去了。朱姐猶豫了一下,說那你能不能把這些東西給她,先放你那一下。中年婦女說沒問題。
就在一遞一接間,伍回來了,露肩背心,短褲,頭上一塊紗布搶眼。見到朱姐,他顯然有些驚慌,問你怎麽來了。鄰居說來了好一陣了,一直敲門。朱姐接過營養品,遞給伍正霖。伍接了,他另一隻手拎著一兜菜。
“去買菜了。”朱姐笑。她想不到他還會做飯。
“自力更生。”伍有些不好意思。
“不請我進去?”朱姐頭一偏。伍連忙掏鑰匙,緊張,掉在地上,撿起來,又開。
亂糟糟的床鋪,茶幾多半是食品袋,還有橘子皮,沙發上對著衣服,鞋子零零落落散在屋子各處。“我收拾一下。”伍說,“你先出去一下。”朱姐有些意外,還讓她出去?好,出去,遵命。朱姐禮貌地退出去。伍正霖足足收拾了五六分鍾,才打開門,做了個紳士的彎腰禮。
“請進。”他說。
煥然一新。小,卻有久違了生活味。朱姐很奇異自己竟會不討厭這種齷齪的藏汙納垢的小地方。“怎麽樣?”她朝他頭上努了努嘴。“沒問題。”伍正霖聳聳肩,做了個鬼臉,滿不在乎的樣子,“打不倒我。”
短暫的沉默。
他又補充道:“你不必為他向我道歉。”
朱姐說我這是純粹的人道主義關懷,我是目擊者。
伍正霖笑。
“一個人住?”朱姐問。
“看亂的這樣子就知道了。”
“買了什麽菜?”朱姐去看水池子裏的菜袋子,“會燒嗎?”
她打算小露一下廚藝。
預告:安居樂業(90)不受控的荷爾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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