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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樂業(104)煮豆燃豆萁

(2017-05-23 06:34:48) 下一個

細點了三天,老太太的固定資產點清楚了。

可大伯母的意思是,老太太還有銀行戶頭,暗的,戶頭裏有錢,秋萍說,不可能,老太太多少年都不出小區,怎麽可能去銀行存暗錢。大伯母則說,暗錢沒有,明錢呢。既然撕破臉,秋萍也不客氣,說明裏那點錢,辦事的時候湊份子,回頭都均補了,老太太沒單獨留給我什麽,至於那些家具雜物,均分。說分還真分了。

大伯大伯母住別墅,地方大,能盛貨,不在乎。可真等搬走,秋萍麵對著空落落的屋子,心裏還是忍不住難受。

居裏見秋萍憂傷,鼓士氣,道:“媽,你可千萬不能倒下,這是硬仗。”

沒幾日,秋萍和二姑約了在銀行碰頭。秋萍代表進寶和三姑,二姑代表大伯和大伯母。建設銀行櫃台前。秋萍跟二姑抱怨,說二姐,你說你跟著老大起哄有什麽好處,媽沒有公積金,拿來的公積金款,老大這麽多年住別墅買車子有你好處了嗎?你在國外我知道,也困難,可當時我勸你不要出去你不聽。

二姑白了一眼,道:“你在國內發財了?說我。”兩個人把身份證遞過去,一查,空的,隻有十幾塊錢的老底。秋萍說別費勁了,媽真沒有存款,要有我早知道了。二姑還是不信,她既然代表老大,就要一查到底。

兩個人來到銀行門口,大太陽下,秋萍說:“二姐,回吧。”老二用手擋著眼,跟孫悟空似的,九十年代她還是上海最時尚的人,可去了加拿大,做了十幾年家庭婦女,再回到上海,她卻成了落伍者。

二姑心裏憋著股氣,更需要錢,“去浦發看看,媽以前辦過浦發的卡。”秋萍沒辦法,隻好跟著去,到地方,拿了號,二姑和秋萍閑聊,雖然她們在兩個陣營,但二姑出國前跟秋萍關係還不錯。

她問:“媽走之前說什麽了嗎?沒交代後事。”

秋萍道:“走之前如果交代了,至於今天這樣嗎?”

二姑說今天哪樣了?公平公正公開。秋萍說:“二姐,過去我覺得你挺明事理的,你說說這麽多年,誰帶的媽?”二姑不看秋萍,說沒錯是你。秋萍又說:“哪這房子應該怎麽分才公道?”

二姑道:“按法律來。”公事公辦的嘴臉。秋萍急得直拍手,“二姐,你說你挺明白一個人,你跟著那個女人跑有什麽好?大哥是好大哥,大嫂過去也不錯,但此大嫂非彼大嫂,她連一個六十歲的老頭都敢要,她什麽做不出來?不是我說破嘴話,大哥的晚年,堪憂。”

排到號了。二姑也不聽秋萍的,遞上自己的身份證,再遞上老太太的,一查,竟有六萬七千八百三十五塊七的存款。定期轉活期。

儼然抓住個現行。

二姑轉頭對秋萍,“不是說沒有嗎?”

秋萍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理虧,但轉念一想,確實不知情,不應該不好意思。可以這種方式被翻出來。這個鍋她背定了。

二姑教育秋萍:“小萍,怎麽搞的,二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喜歡撒謊。”秋萍百口莫辯。

錢當場被分成四等分。放進四個信封。各就各位了。

晚上睡覺前,秋萍忍不住跟進寶抱怨,含著淚。嘀嘀咕咕一大通。進寶說,差不多行了,大嫂二姐什麽樣的人你第一天知道嗎?大嫂能搶人家的老公,二姐連自己女兒都不管,她們要算清楚就算吧,現在不算清楚,以後也是麻煩事情。

秋萍轉個身,從床頭抽了張紙巾擤鼻涕,說:“那狐狸精和二姐什麽樣的人誰都知道,我心寒的是咱媽,說多了你又怪我心眼小,媽走之前沒留遺囑倒罷了,我們照顧這麽多年,怎麽媽還藏暗錢,還藏在浦發銀行裏,這錢如果不是今天二姐嚷嚷去查,難不成就跟野地裏的莊稼一樣,就爛在銀行裏了?”

進寶說你總是把人往壞裏想,媽那時候,不是有點糊塗了嗎?秋萍說她糊塗,可有人不糊塗。進寶說你什麽意思,不會懷疑居裏和家芝吧。秋萍說這可是你說的,老二老大也不是沒回來過,誰知道呢。進寶說,你就繼續編故事吧。

“這錢存了不是一兩年了!”秋萍有些激動,“說沒預謀,你信嗎?!”

進寶一踢被子,怒道:“孝敬老人你覺得是虧了是吧,你心就這麽小!還書香門第,我看你最算計!”

秋萍呆了。

她料不到進寶會在關鍵時刻倒戈,他不是最應該跟她站在一條戰線嗎?她多年的付出,多年的隱忍,竟然換來的隻有最親密的人的質疑與批判,她受不了!一聲爆喝,跟著一腳飛踢,正中進寶屁股。

進寶哎呦一聲痛叫。跌床下去了。滾成個刺蝟。

隔壁東方和居裏聞聲而來。見老兩口一個床下,一個床上。

東方去扶進寶。居裏坐到床邊,安慰秋萍,請她老人家息怒。秋萍這會見了居裏卻親,氣鼓鼓道:“以後你們買了房子,我入股一間,我跟我孫女過去,讓他一個人在這孤獨終老!”

居裏望了東方一眼,道:“媽,看您說的,以後肯定帶著您住,想什麽時候來都行。”

因為這一腳,凡有房子的事,秋萍便不找進寶,而改和居裏說了。外侮來襲,婆媳倆必須群策群力。

一個特別像媽,一個也特別像女兒了。

居裏問秋萍,說媽,他們到底想怎麽分。秋萍說還沒提,老大現在不出麵,老大老婆跟你二姑穿一條褲子。

“那媽打算怎麽分?”居裏探秋萍的底。

秋萍說,怎麽著也得一半,這些年,老人可都是我在照料,法律會傾斜贍養者。

居裏說這可不好說,如果真打官司,搞不好就是平分,贍養不好量化,又問:“三姑跟你一個戰線,你打算怎麽統一。”秋萍說有好處分點,自然就統一了。居裏說,早都說統一二姑,沒可能嗎?

“你二姑可有點固執。”秋萍若有所思。

居裏說:“先畫大餅,統一戰線,等革命勝利了,再說。”

秋萍想不到居裏有這個心思城府,說那你去把老二請來,你做工作。居裏當場就接下重任。

第二天,居裏約二姑見麵。

二姑跟秋萍不對付,但對居裏不太反感,過去在美容會所積累了兩次會員美容券一直沒用。平時沒臉去,這次剛好“廢物利用”。

躺在美容床上,都閉著眼,居裏旁邊就是二姑。居裏說,我都不想在家裏住了,這鬧的。二姑也是老江湖,一聽就說,就知道你是來潛伏的,居裏, 我還是很心疼你的,咱們今天不談家事好不好。

居裏道,二姑,您別誤會,我是來通風報信的。二姑問什麽信。居裏說,我媽那還有東西。二姑翻身起來,不顧一臉黑泥,說什麽還藏了什麽?居裏也坐起來,說遺囑啊。

二姑冷笑道:“孩子,別胡扯了,安秋萍如果有遺囑,能不拿出來?”居裏說是爸不讓拿,說傷感情。

二姑道:“真的?”

居裏說這還有假?說著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二姑端著看,棉紡廠便簽紙抬頭,是老太太的字跡,上麵還寫著遺產分配的情況。明明白白寫著房子給進寶秋萍兩口子,但又聲明,老二老三各分房產的20%的抵扣款,由進寶秋萍變賣房產後支付。至於老大,沒提。

二姑捉住居裏的手,“這是真的?原件呢?”

居裏說,我在公公的老棉鞋的鞋墊裏發現的。

二姑大驚,對對,老四就喜歡藏東西在那雙老棉鞋裏,是爸爸留下的老軍鞋。

“你對天發誓!”二姑雙目圓睜。

居裏自自然然舉起手,“我沈居裏對天發誓,就是在爸爸的老棉鞋的鞋墊裏發現的遺囑,如果撒謊。天打五雷轟。”

二姑麵色凝重。

居裏接著說:“姑,在家裏的這些伯伯姑姑裏我最喜歡你了,我結婚,除了二姑給我包了被麵還有禮錢,其他人有嗎?我心裏有二姑。不過二姑,這場大戰迫在眉睫,以我之見,你別著急站隊,保持中立,哪邊勝利跟哪邊走,哪邊對你有利跟哪邊走嘛,一分為二看事物,這是辯證法。”

二姑深思。

回了家,居裏便跟秋萍說,沒問題了,可以召開家庭會議了討論房子的分配了,二姑呀,不會站隊。

秋萍甚是驚愕,說她不站隊了?怎麽可能。居裏說你不信打電話問問。秋萍還真打,但沒名問,她隻問她對房子是什麽意見。

誰知二姑爽快,道:“妹妹,你是明白人,按照你的來。”

秋萍大喜過望,連誇居裏能幹,興興頭頭說,“再怎麽分,我們也應該占大頭,到時候三比一,我讓你那個大伯母雞飛蛋打!”

居裏吐吐舌頭,沒接話。

世卉從幼兒園回來,居裏上前抱住女兒,問她今天幼兒園教了什麽。

“背了詩。”世卉答。

秋萍笑道:“好好,書香門第,就應該多背詩,腹有詩書氣自華,以後卉卉也要像奶奶一樣,氣質如蘭。”

還氣質如蘭,居裏頭皮麻。

秋萍又讓世卉把詩歌背背。

“卉卉,去,站在中間,”居裏下指令,“好好背一遍給奶奶聽聽。”

世卉活蹦亂跳走到屋子正當中,那是舞台,活潑潑地,朗聲背誦道:“七步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還沒背完,秋萍便道:“這詩不好,嗯,老師怎麽亂教。”

居裏臉綠。

預告:安居樂業(105)等如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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