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姐覺得老謝提出複婚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在飛機上,朱姐一側身子,避而不答,老謝擋住, 雄壯無比的樣子。
朱姐覺得他簡直可笑,“閃開!”
老謝還是做牆。
“讓開,否則叫乘警了。”朱姐低吼。
老謝讓開了。
不可思議,她從未覺得自己這麽有力量。在和老謝這多年的共同生活中,她在家庭裏的地位經曆了從波峰到波穀的變化。可現在,離開了舊有關係,她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姿態。
到家了,依舊離婚不離家,可朱姐感受得到低氣壓。朱姐意識到這樣的相處模式是極其危險的。同一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免不了會有許多糾纏。老謝麵子過不去, 因為她跟他過去的司機走得太近,這完全是男人可笑的自尊作祟。
別說她跟伍正霖沒什麽,就是有什麽,發生戀愛關係,他謝平貴也管不著。
朱姐決定搬出去,她沒打算跟老謝商量。他們在上海還有一處小房子,離市區略遠,一直租給別人,現在快到期了,朱姐剛好收回來自己住。
到家一個禮拜,她開始拾掇那屋子,半個月後,她開始收拾行李了。老謝從外頭回來, 見家裏跟洗劫一般,有些慌亂。
“出遠門?”他已經預感到了,可還是竭力保持鎮定。
“我去莘莊住。”朱姐不抬頭,忙自己的事。
“去那幹嘛?”老謝放下包,走到朱姐身邊,“你要遵守協議。”
朱姐笑笑說:“協議是說不對外公布離婚事實,沒說必須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吧。這不算違反協議。”
老謝不言語,眉頭緊皺麵色凝重。
朱姐闔上行李箱,道:“該結束的,就讓它痛痛快快結束吧。”
老謝怒道:“我不說結束就不能結束!”
朱姐不理他,把箱子留在客廳,回自己屋,輕輕闔上門。
情緒失控代表著無能。
“公司馬上要籌備上市,”老謝在屋外嚷嚷,“這個時候婚姻出問題,被人知道了,別說我倒台,就是你那份錢也拿不到,小勤,婚已經離了,我怎麽還會糾纏你呢?我隻是為我們倆的未來考慮,夫妻本來就是一條船上的,即便是我們這種已經秘密離婚的夫妻,還是一條船上的,船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隔著一塊門板,朱姐仔仔細細思考著老謝的話,不愧是商人,她幾乎辨別不出來,他的話語和行為裏,有幾分是感情用事,有幾分是理智所為。可是,行李都收拾好了,她有什麽理由不走。
朱姐決定在夜裏搬家,弄個車,找幾個人,小心翼翼,不驚動鄰居。老謝沒辦法,隻好有她去,但有一條,如果有需要一起出現,她必須配合。朱姐說這點契約精神我還有。
從國外回來後朱姐一直沒見到伍正霖。他也沒約她。消息發,但也隻是寥寥幾句。 她不打算見他,最起碼不打算主動見。可搬到小房子的第三天,伍正霖的車停在朱姐樓下了。朱姐下樓,兩聲鳴笛。她偏過頭,看到他了。
朱姐心裏咯噔一下,他還不肯放手,或許有幾分認真的。她走過去,說這麽巧。正霖說:“特地過來的。”朱姐又是一震。她本來打算來虛的,插科打諢那種,可沒想到伍正霖一開口就落到實處。他懶得隱藏,過來,就是為她而來。她有點感動,但又必須不露聲色。“哦,到期就不續了。”朱姐說。他推開車門,說上車。朱姐猶豫了一下,還是上車了。
她一上車他便關了音樂。氛圍變得凝重。他顯然有話要跟她說。可車開出老遠,他還是一句話沒提。“這是去哪?”朱姐問。“喝點下午茶?”他說。朱姐沒阻止,這個時間段,隻能是喝下午茶了。
車停在富麗酒店門口,過去老謝和朱姐常來這,伍正霖陪著,自然輕車熟路。朱姐見來這個地方,本能地有些不舒服。她不太願意跟老謝再扯上關係,包括來舊地。可既來之,則安之。朱姐款款走下車,朝咖啡廳走去。
入座,朱姐要了紅茶和瑞士卷,正霖要了咖啡。該付錢了。正霖搶著付,朱姐說我來吧,我還有會員卡,不用也是放著。說著把卡遞過去了。“有什麽話要說,說吧。”朱姐也坦誠起來。“抱歉,給你帶來了麻煩。”伍正霖說。
麻煩?什麽麻煩?朱姐想了又想,才意識到伍可能指的是她搬到小房子裏來。他以為是因為他。朱姐忍不住發笑,是,導火索是在那個晚上埋下的,可她從老謝那搬出來,是長久以來的結果,並非是因為任何人。她和老謝的問題,隻與老謝有關。但有意思的是,兩個男人都認為朱姐搬出來是因為移情別戀。
“跟你沒關係。”
“那為什麽不去鍛煉了?”
“最近忙。”
“你在躲著我?”伍正霖說,“因為我的過去的身份?你覺得別扭我們可以不見麵,或者幹脆斷了聯係也沒關係。”朱姐沒想到伍的情緒如此激烈,可她免不了又有些得意,因為他在乎她。這種笨拙反倒是她喜歡的,青澀的感覺。
“都是成年人了。”朱姐還是不動聲色,“我們就是朋友。”
這是打太極了。伍招手讓服務員續杯。
“朋友就不應該突然中斷訓練。”
“真不是,”朱姐解釋,“剛回來,忙,而且現在距離太遠,的確不適合。”
“我開車來接。”伍正霖說。
朱姐有點感動,她突然想看看他是否能堅持。如果隻是一時衝動,接不了幾次便沒有下文。朱姐點點頭,算是同意。朱姐是沒有充分自信的。有段時間她一直在思考伍正霖接近她的目的,純粹從生理上看,她已經沒有優勢。
心理上呢,她甚至覺得自己偶爾比莉莉還幼稚。
那她有什麽吸引力呢?
錢?財產?靠幾十年婚姻得來的東西。
可伍正霖似乎從未跟她提過錢。他雖然窮,但卻好像窮得很有骨氣。這恰恰是朱姐害怕的。什麽都不圖,不符合人性。其實如果伍正霖突然開口找她借錢,五十萬上下她甚至都會考慮。借錢,借的是一個人品,她寧願用五十萬考驗一個人,也好斷了自己的念想。
可他從未開口過。
他過去不是總想做點事情嗎?現在卻很安於健身教練這份工作。他的缺點是什麽?不求上進算不算?她不清楚。不清楚就談不上了解。
過了一周,朱姐終於恢複了在健身房的鍛煉。自己開車去。她不想弄得跟小女生一般。真讓伍來接,那等於間接承認戀愛了。她一個禮拜去兩次。
這天中午,健身房人很少,朱姐正在做輕量器械,伍在大廳的另一端,跟老板說話。眼見門口闖進來幾個人,都戴鴨舌帽。見著伍正霖就打。伍雖然是專業健身,可在搏擊上似乎並不擅長,兩三個回合就被擊倒在地。
又是一陣亂踢。
朱姐衝過去,嚷,“你們憑什麽打人!”
可暴徒們不管,狂風暴雨。“做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為首的啐道。打完撤了。
伍正霖蜷在地上,額角有血。老板嚇得呆在一邊。
朱姐扶起他,關切地,“怎麽樣了?”
伍正霖憋著疼,笑容依舊擠出來,“沒事,一點皮外傷。”
“都他媽什麽人啊!”朱姐有些惱火。
靠!她在心裏罵,主謀是誰?
八成是他。
預告:安居樂業(85)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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