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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表姨媽陸小曼

(2016-05-01 04:06:26) 下一個

撰文丨莊篪     整理丨伊北

一、陸小曼與我的母親吳錦

  陸小曼是我母親的表姐,是我的表姨媽。陸小曼的母親吳曼華、舅舅吳安甫,是常州麻巷中丞第吳光悅的後裔。(原常州麻巷中丞第子在現在的常州中醫院處,因城市改造拆移。)中丞第門朝南通麻巷,北通白馬巷。共有三進和一座花園,近百間房屋,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官宦民居。吳安甫、吳曼華住在第三進。後麵是一座花園。

    聽我舅父吳一鳴(係吳安甫的大兒子,自小因傷寒病致耳聾,是常州有名的聾啞畫家)說:中丞第原本還有第四進房,是座樓房。因太平天國進入常州,一把火燒毀了,後改成花園。

    當時我住進後,花園中存有一座大小不等的條石鋪成小路通園門,園內殘存斷牆、牆基。花園約有兩畝地大小,種有柏、棗、桂花、桑椹、梧桐、花椒、楊柳等樹數十棵。有假山堆成的山洞、拱門等。園西南處有口水井,常年清澈,從不幹涸。中丞第三進房中第一進最為氣派,柱子有尺餘粗,有幾扇高大的的格子門。正中上麵懸掛兩橫匾。書有“中丞第”三字;另一匾是皇帝(據說是道光)禦賜的“二龍戲珠”的鑲花匾。第二、第三進都有庭院、回廊、廳堂、廂房等。

    原先我舅公吳安甫並不住在麻巷中丞第,而住在西門早科坊西城腳,離水關橋一百多米處。吳安甫在民國初期從事商業,據說曾當過常州商會會長;開過常州第一爿西菜館、第一家戲院,還集資辦過菜場,在臨川裏處。解放前,我還記得我母親吳錦曾帶我一起至菜場上收過租金。

    我舅公大約不到六十歲就過輩了,家裏兄妹三人尚未成年,全靠我舅婆一人支撐。後來因生活,舅婆首先把自己娘家的房子賣了,從西城腳搬到了早科坊濟美裏(房主莊蘋)一廳室用蘆葦隔成的房間生活。記得我舅婆是在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才搬回麻巷中丞第生活。不久,舅婆也逝世了。那時我八歲。後來一直跟著我的舅父吳一鳴生活到大。

  1937年抗戰爆發,後來又發生吳淞戰爭。舅公已死,舅婆帶著子女乘船逃到了上海租界(就住在吳曼華處)。吳安甫與吳曼華兄妹關係很好,吳安甫死時,吳曼華答應照顧好哥哥一家。在吳曼華病逝前,還要求小曼盡量照顧好舅舅的一家。因此,相處幾十年,兩家關係就密切了。後來,我母親吳錦嫁給了莊氏家族四公子莊慕雲,但莊慕雲五年後即病逝。表姐妹同為寡婦,惺惺相惜。隨著交往加深,陸小曼體弱多病,需人照顧,而我母親又無工作,表姐妹倆變成了“棒靠瞎子,瞎子靠棒”, 相依相伴,無法分開了。因此,是我母親吳錦陪伴小曼度過了晚年,送陸小曼歸了西天。倆人雖為表姐妹,如同親姐妹一般親。

 

二、陸小曼為什麽怨恨王賡而真愛徐誌摩?

     陸小曼為什麽要與王賡離婚?又為什麽與徐誌摩交往後又一定要嫁給徐誌摩?我從母親吳錦的講述中才得知其中原因。

    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婚姻仍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陸小曼嫁給王賡,完全是父母之命。王賡當時從美國西點軍校畢業,受命任職當時北洋政府陸軍部。王賡是無錫人,家境一般。但陸小曼的父母陸定、吳曼華看準了這個女婿,認為王將來大有發展前途,決定將女兒嫁給他,還答應婚宴等一切事宜均有女方籌辦。陸小曼的出嫁“規格”在當時是很高的。現舉一個例子:為使小曼出嫁有麵子,連家庭用的碗筷之飲食用具,都是到景德鎮燒製的,碗碟上的花卉圖案都是小曼母親吳曼華親筆繪畫的(吳曼華從麻巷中丞第出嫁時,已經是一位較有名氣的工筆花卉畫家,趁女兒出嫁,吳曼華又大顯身手),可惜,經過幾十年的歲月,到小曼臨終時,隻剩下一兩隻碗了。

     陸小曼與王賡婚後不久就發生糾紛。據我母親說:王雖留學外國,但思想仍舊古板、封建,每天除了上下班外,手不釋卷,生活固定,很少有小兩口外出散散心的。王在軍校中形成了不是“命令”就是“服從”的軍人性格。他把妻子當做是生兒育女的工具,夫妻兩人在一起就是生兒育女,夫妻間的談情說愛,交流感情,幾乎省略。有時陸小曼要外出,王一定要陪伴,而且像保鏢一樣站在一旁,什麽活動都不參與。因此,陸小曼說,“王賡是木頭人!”、“王賡的眼前隻有仕途和升官”。有時因王賡在旁,陸小曼反而與朋友失去了自由、無法自由地說笑。因此,小曼感到婚後的生活反而索然無味。更重要的是,王賡對小曼極不尊重,不管小曼的身體病痛、心情好壞,抱著一種“你是我的老婆,就要承受老婆的義務”,兩人的夫妻生活問題,王認為作為他的妻子,隻要丈夫需要,妻子就得去滿足、去服從。這使陸小曼遭受難以啟齒的心靈與身體的痛苦,但是這一切又難以向他人啟齒和言表。終於有一次,她告訴了她母親,糊塗的母親卻說:“哪有貓不吃腥的?時間長了,慢慢習慣就好了……”當時年輕的陸小曼以為大概天底下的夫妻都是這樣的,隻能接受。後來,陸小曼又將此事告訴了她的三舅母,三舅母聽了很光火,立即將王賡狠狠地罵了一頓。可王賡卻認為三舅母多管閑事,反而責怪小曼將這種都告訴別人,不知好歹!王賡更加在小曼身上發泄情欲,使小曼不堪忍受。因此,後來小曼隻得采取躲避王賡的辦法:外出交友、跳舞、打牌到深夜才歸。但是,王賡不是盯住,就是等小曼一同回家……因此,王賡給陸小曼造成的肉體與精神上的痛苦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所以,陸小曼後來說:“我寧可死,也要與王賡離婚!”最後還是女傭桂貞將這些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陸小曼的父母。陸父聽後,一怒之下,寫信給上海律師辦了離婚手續。這才是陸小曼要與王賡離婚的真正主要原因。

那麽陸小曼又為什麽傾心於徐誌摩的求愛呢?陸小曼遇見了誌摩,兩人在交往的過程中,使小曼認識了什麽是人世間的“情”與“愛”,而徐誌摩知道了小曼的痛苦遭遇後,更加同情與愛戀小曼,因此,陸小曼與徐誌摩兩人互相熱戀,難分難解。正當小曼與王賡鬧離婚,而徐誌摩為避嫌,遠赴歐洲之際,小曼發現她已有了身孕。小曼知道這是王賡一定要她承受“夫妻義務”所導致的後果,如生了下來,王賡是決不會同意離婚的。思量再三,小曼同了貼身丫環桂貞,偷偷到北京西山,找了一個德國醫生墜胎,但很不成功。小曼在病床上昏迷了兩天兩夜才醒過來。由於心情不好,加之未及調養,導致了小曼的一生病痛:胃脹、心動過速、哮喘等病症。而且德國醫生關照,小曼今後不能生育,生育會有生命危險。小曼認為,這是王賡給她帶來的,因此小曼極其怨恨王賡。

    待小曼與王賡離婚,與誌摩結婚後,誌摩熟知了一切,更加同情小曼,並沒有絲毫責怪。小曼被誌摩的真愛深深打動,更加愛誌摩。不像王賡 “愛”隻是為了滿足情欲。盡管小曼與誌摩婚後也有些不愉快與小摩擦,但小曼的心給了誌摩。惋惜的是小曼缺少了堅決果斷的行動(到北京去),後來,誌摩飛機失事了,誌摩把小曼的心也帶走了。小曼臨到病危時,還心心記掛“死後能與誌摩合葬在一起!”……

    陸小曼與徐誌摩能否合葬在一起?這讓曆史、讓後人來抉擇吧。我想,在天國,陸小曼與徐誌摩的心早就結合在一起了。

 

三、陸小曼與她的摯友翁瑞午

     關於表姨媽陸小曼和翁瑞午之間的交往,現在我可以把我眼見的陸小曼的摯友翁瑞午有關的一些事實說一說,以供對陸小曼有興趣的文化人研究。

     翁瑞午與陸小曼相識、相交前後有卅多年,陸小曼一直把翁瑞午當作摯友,因為興趣相同,嗜好相同。翁不僅會唱京劇,而且是京劇名票。梅蘭芳先生在《舞台生活四十年》中指出:中國有兩位京劇名票,北為蔣君稿,南為翁瑞午,所言不虛。表姨媽陸小曼和翁瑞午曾多次登台演出,還出過唱片,享譽長江南北。

     翁瑞午是個瘦長個子,長臉,長得很清秀。就是兩個鼻孔朝天,有點難看。同樣戴一副近視眼鏡。翁很會說笑話,走路、動作都很敏捷,做起事來充滿朝氣,看上去要比他實際年齡年輕一些。翁亦會國畫、善書法。不過,我見過翁畫的《丹楓白鴿圖》,畫圖色彩豔麗,白鴿與楓樹相配對比鮮明,楓樹蒼勁有力。我母親說翁瑞午是學的宋代徽派國畫,書法是學的瘦金體,看上去很整齊、工整,也算是一名畫家。翁瑞午還懂古玩、字畫,給翁看,一般七不離八。翁家上代曾是廣西巡撫,家有大量字畫。翁是慢慢自學出來的。翁還懂推拿醫術,有一次我親眼見翁與表姨媽推拿,推過之後,我見表姨媽才去大便,一泄而空,真神了。據我母親說,表姨媽陸小曼之所以離不開翁瑞午是因為她常年東病西痛,隻要翁一推拿,她的腸胃不痛了,大便通了。有時一推拿,人昏昏欲睡,心也不慌了,定心安睡了。因此,我要說,陸小曼把翁當作是一位知己的朋友,曼不僅治療主要靠翁,而且在陸未有正式工作之前,生活一家全靠翁的資助。而翁瑞午也不計較是否有名分的“丈夫”。有幾點可以說明:1、在二樓會客室的玻璃下麵,壓的照片,全是陸小曼與徐誌摩各個時期的,沒有一張是翁瑞午的;2、就是在三樓,兩人同住一屋,並不是一張大床,而是兩張小床,而且擺的位置,曼是東西朝向,翁是南北朝向,根本不是並行靠近的位置;3、至於說到戶口,那是解放後戶籍警上門登記時,自行寫上去的,說“在一起這麽多年了,是事實夫妻” !於是寫上“丈夫”兩個字。小曼當時也沒辯駁,她是向來不與人爭上下高低;4、1961年翁瑞午因肺癌逝世,為設靈台與翁的子女爭了起來:翁的子女要把靈台設在曼處,曼未答應。說我未與翁登記結婚,也未有過什麽結婚儀式。你娘與翁也未曾離婚。至於翁瑞午為什麽要住在這裏,這是他應誌摩之邀,為我治病而來。後來誌摩飛機失事逝世,我總不能把我丈夫的朋友趕出去吧?是翁要住在這裏的!最多我們算是姘居吧。結果,翁的靈台設到了翁的女兒翁香光處。1961年寒假,我赴上海,曼要我母親和琴光(翁之小女)和我,燒了菜,帶了香燭,一同到(延安中路)路對麵的靜安寺公墓,拜祭了翁瑞午。說明曼對瑞午還是有感情的,但曼堅持一點是朋友之情。

 

四、陸小曼與她的朋友們

   1、陸小曼與她的畫友們

   表姨媽陸小曼有好些畫友,與她走得最近的有劉海粟、錢瘦鐵、應野平、唐雲、劉旦宅、張正宇等人。

    劉海粟是她的老師,同時又是她與徐誌摩戀愛、婚姻的支持人。因此兩人特別接近。盡管劉海粟在反右左右之後,戴上了右派帽子,但小曼仍舊與劉交往頻繁。劉海粟每寫有詩篇總寄給陸小曼交流。小曼也時常回信予劉。記得有一次劉海粟寄給小曼信中有這樣的詩句:“一尊金盆擲上天。”我看了感到句子很美,就對表姨媽說:“劉海粟不僅畫畫得好,想不到他的詩句寫得也很美!”表姨媽答道:“是啊,畫家要有詩人的情懷,他的畫才會有意境;同樣詩人有畫家的眼光,他的詩才會寫得形象、豔麗!可惜誌摩他不會畫,但他比一般人要懂畫。所以一些畫家都願意與他交朋友。誌摩所以能成為很多文藝界人的朋友,主要是他懂藝術,藝術之間是相互通的。”我對表姨媽說:“我見過劉海粟的畫,有西洋畫也有國畫。但我不喜歡他的國畫,畫得邋邋遢遢,不像您的清秀雅致豔麗。”表姨媽笑著說:“別瞎說,劉是我的國畫老師!畫家各有自己的畫法。我是女性,畫國畫應當追求清秀、雅致、豔麗。而劉海粟是男性,要有氣魄。大筆一揮,瀟瀟灑灑,才是劉海粟的氣派。劉海粟他是想創出一條路子,用西洋畫手法來畫國畫,使西方人也能看懂國畫。色彩特別鮮豔、亮麗是西畫的特點,我們國畫是該向西方學習的。這些,你不懂,不要瞎說。”我被表姨媽說得臉紅了。後來,表姨媽特地打電話給她在上海一院相識的朋友張悲俠,要張回東北沈陽後,找到劉海粟的小女兒,好好照顧她。後來,張居然聽了陸小曼的相托,一直照顧到劉海粟小女兒大學畢業。表姨媽陸小曼就是這樣幫助、照顧朋友的。

    記得還有一次,這天正好是農曆七月初七,乞巧節(是陸小曼與徐誌摩訂婚的日子),上午我母親買了菜回來,順便在菜場帶些鮮肉巧果回來,便對表姨媽說:“曼姐,今天菜場有鮮肉巧果賣,我隨便帶了些回來,您阿要嚐嚐?”表姨媽說:“好的,我隻要一兩隻嚐嚐,新鮮伐?”“新鮮的,現做現烘現賣!”“好的,給小胖吃兩隻,其餘的,您們吃。噢,真的,你買二十隻,再買些肥皂、草紙、牙膏毛巾之類的生活用品,給劉海粟送去。他現在經濟很難!”我媽回答:“好的,我去去就來。”我忙說:“媽,我也陪您一起去!”於是我陪母親在菜場買了鮮肉巧果和一些生活用品,七轉八彎走到了劉海粟家。在什麽路我忘了,隻記得裏麵很大,裏麵住著好多人家,樓梯很寬。敲敲那間門,沒人開門。鄰居說夫婦倆剛剛出去,並說,他們夫婦倆,每天上午總要出去一趟,要有點時間才能回來,您們是否先到我家坐坐歇歇?我媽答道:“我們不等了,這包東西請您轉給劉海粟,就說是小曼叫阿錦送來的。”“好的,好的,我一定轉告!”於是我與母親就回福熙坊了。遺憾的是那次去未曾看到被打成右派後的劉海粟。據我母親說,劉海粟打成右派後,被趕到一間小房子裏麵居住,他把臥床當成畫板,天亮後,床鋪一卷,鋪好畫紙就畫起來,隻當無啥事!我心想,但右派的日子真不好過啊!後來,陸小曼病故後,在公開場合,隻要提到陸小曼,劉海粟總是對她讚不絕口。

    表姨媽陸小曼對國畫家錢瘦鐵也很照顧。隻要陸小曼一拿到薪水,她就會叫我母親買些雞鴨之類葷菜燒好送到錢瘦鐵、劉海粟家去,讓他們補補身體。有時,我母親燒好一大鍋,打電話叫他們親自來品嚐。這是我在滬時目見的事實。錢瘦鐵來幾次我都見過。表姨媽在錢瘦鐵來時總是勸他少發牢騷,要他把一些事情看開。錢來時,總說某某人沒有良心,朋友危難時不肯幫忙,“他(指某某)忘記了人家過去是怎麽幫助他的(是指某某人大革命時期,錢曾幫助他逃亡日本)。”而小曼就勸他,“也許他幫過忙了,但鞭長莫及。再說,誰叫您開機關槍似的亂說一通,你知道嗎?你把好多領導都得罪了,誰還肯幫助您?”這時,錢瘦鐵沒話說了。一會兒,錢說:“好吧,我準備把帽子(右派)戴到棺材裏去了!”小曼立即阻止他說:“這種話您千萬不能說!你在我這兒說不要緊,要是在別處,反映到領導那裏,領導還會考慮把您的帽子摘下來嗎?”這時小曼從鍋裏盛了一隻大雞腿端給錢,並說:“好了,把你嘴堵起來,你就說不出話來了!”錢瘦鐵接過碗,喝了幾口雞湯,小曼立即說:“小心燙!”這時,錢瘦鐵一口湯喝下去,便說:“哎呦,一直燙到我心裏!”小曼說:“這是佛祖對你的懲罰,誰叫你背後說人家的壞話?!”錢瘦鐵說:“我說的是事實啊!”小曼安慰說:“帽子遲早會摘下來的,你放心!但您一定要記住:言多必失!”

    表姨媽陸小曼與上海美術老師教授應野平也很接近,每月要過來幾次。因為應野平就住在靜安寺附近,不用坐車,走過來就可以。有時,應一個人來,有時同了他的老婆一起來。他們談話的聲音很低,我聽不清,又不好意思走進,所以不清楚他們談的具體內容。應夫婦一來,表姨媽總請他們留下來用飯。有一次,我聽見應野平把外出旅遊到舟山群島畫畫的事,與小曼談。後來沒幾天,我看到《新民晚報》刊登了一幅應野平的國畫,題目好像是“晨響漁歌,千舟竟發”,畫得很曠遠,很有氣魄。表姨媽看後,對我說:“應伯伯很用功,你要向他好好學習!實踐出真知,不到舟山群島去看看,是畫不出來的!”她又說:“毛主席號召藝術家到農村去,到工廠去,這是對的!你看,應伯伯的這幅國畫,畫得多好啊!”

     我在表姨媽處還看到三位畫家聚在一起畫畫的實況。大約是1961年的秋天,上海市委幹部要出訪,要帶些禮物出國。想,隻有國畫來得方便實惠。就委托市人委參事室經辦此事。市人委參事室幹部特地來找表姨媽,要她幫忙解決。表姨媽滿口答應。後來,表姨媽叫我母親把她的一件貂皮大衣賣了,因為是舊的不值錢,大概賣了百來元。就叫我母親又去市場買了幾斤大閘蟹,約請三位畫家:唐雲、劉旦宅、張正宇聚餐畫畫。記得唐雲畫的是殘荷,荷葉下遊著幾條小魚;劉旦宅畫的是一隻波斯貓;張正宇畫的是獵犬。我真佩服劉旦宅作畫,兩三筆就把一隻貓的臉畫好了,貓的兩隻眼炯炯有神,神氣活現。張正宇畫的獵犬,蓬鬆的狗毛就像可以觸摸得到。這次,我真飽眼福,親眼目睹了三位畫家作畫。後來,表姨媽親自陪三位畫家品嚐了大閘蟹。她隻敢吃些蟹腳,說是怕發病,不敢吃蟹黃。三位畫家用黃酒相伴,吃得津津有味。我心裏想,表姨媽的一件貂皮大衣吃掉了!表姨媽陸小曼就是這樣克己奉公的完成組織給她的任務。

    2、陸小曼與張奚若

    張奚若,我隻知道他是徐誌摩的朋友。建國初期,張奚若擔任中央對外文化聯絡部部長。張對陸應該說是非常關懷的。據我母親說,張奚若到陸小曼府上雖說次數不多,相會的時間也不是太長,但對小曼的幫助卻是很大的。張奚若若到滬,必定先打電話給小曼,約定時間、地點相聚,然後總是由他本人,或者請張的秘書坐了汽車來接陸,總不在陸的府上多耽擱。所以,我母親說,隻有張奚若與陸小曼的談話內容,她一句也沒聽到過。而我母親問起小曼,小曼也隻是極簡單地講大概內容。張奚若第一次約請陸小曼是在解放初的五十年代初。我母親問起小曼,小曼說,給他一張表格,要她填寫。一看是張加入農工民主黨的登記表,小曼還有些猶豫,張奚若作了一番解釋,於是小曼就填了這張表,成為農工民主黨員。後又被選當上區的支部委員。

     還有一次,張又來電話約請小曼,是與她談話,說準備提小曼為上海市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並對小曼作了些具體介紹,要做些什麽工作,要注意些什麽……。小曼說“身體有病,難以充當”。而張部長卻說,這一點也我們考慮了。隻要您難得開幾次會就好,不必擔心。所以,陸小曼被提任職務,一九五九年又被評為上海市“三八”紅旗手等等,可以說,這些都與張部長有關係。而這些,外界並不清楚。張奚若為何賞識陸小曼?又為何如此尊重陸小曼……張奚若與徐誌摩關係好到什麽程度,是否因為這個原因而對陸小曼多加照顧?這一切,我就不清楚了,讓史學家們研究去吧。

3、陸小曼與梅蘭芳

陸小曼與梅蘭芳僅是一般對朋友關係,但曆史久遠,兩人互相仰慕、尊重,友情深厚,堪稱模範。我母親吳錦告訴我:陸小曼在幼兒時,曾拜北京梨園老師學唱花旦。所以,可以這麽說,陸小曼與梅蘭芳是梨園同門師兄妹。不過,不知道是否同一個師傅,就不得而知了。

    我母親還說,陸小曼小時候很調皮,也很伶俐聰明。人長得清秀,嗓音又甜潤。五六歲就鬧著要學唱戲,深愛她的父親陸定(陸建三)真的特地到梨園請了旦角老師教她。結果,竟一會兒就學會,唱得有板有眼,動作、舞姿也很優美。這位旦角老師太喜歡她,竟要求陸定答應,讓他的女兒陸小曼正兒八經的學唱旦角,並說將來一定能唱紅。但陸定這位身為北洋政府稅賦司司長,怎麽會答應呢?因為在那時候,做戲子,社會地位很低。陸定滿口拒絕,並立即付賬叫走人,說:“這是小孩鬧著玩的。”所以,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小曼唱戲隻在家裏辦個“堂會”,逢到節日才這麽做。後來,小曼唱京劇旦角出了名,社會上搞賑災義演,硬要小曼出場,陸定迫於社會壓力,才勉強讓小曼登台義演。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小曼在京有過好幾次義演,曾轟動京門。梅蘭芳當時也是名角,大家有時在一個戲院唱,不過唱的不是同出戲。所以彼此熟知的,不過他們是否有過交往,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件事,可以足見陸小曼與梅蘭芳倆人的友情篤厚。大約是1952年,梅蘭芳先生應邀率領京劇團赴日本訪問演出,陸小曼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即寫了封信給梅蘭芳,請他代為買些日本宣紙。當時,陸小曼進了上海畫院,不時有人要畫。當時中國宣紙也難買到。再說,陸小曼認為中國宣紙吸水性較差,畫了之後,要等好長時間才能乾,再可畫,很費時間。陸小曼畫國畫喜歡一氣嗬成,而日本宣紙乾得快,適合使用。

     後來,梅蘭芳從日本訪問演出回來後,沒幾天,便特地請了他的秘書,將兩百張日本宣紙特地送到小曼府上。並說,“梅老板說了,兩百張宣紙請收下,款就不必付了。算是仁兄送小曼賢妹一份薄禮。望賢妹保重身體,多多作畫”。

    小曼收下宣紙後,激動地說:“回去給梅老板回話,小曼一定遵聽兄言,保重身體,好好作畫。小妹銘記這份情義。感激、感激!”

    陸小曼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開始,就使用請梅蘭芳從日本帶回的宣紙作畫,直至她逝世。在這裏,我提請鑒定家,在分辨陸小曼畫作的真偽時,其國畫是否用日本宣紙,亦可作為鑒定的一個方麵。

4、陸小曼與還珠樓主

陸小曼年青的時候,跟小孩子一樣,喜歡看“小人書”。

四歲時我父親(莊慕雲)在蘇州病故,我母親和我倆雙胞胎,失去了生活的依靠。母親無法,隻得將我帶回舅婆家(舅婆楊振華處。舅公吳安甫早已病故)撫養。而帶了我兄莊塤住進了陸小曼處。我母親為了避免塤兒吵鬧,在靜安公園北麵弄堂口的小人書攤上借了些小人書給塤兒看,塤就不吵鬧了。陸小曼一看塤兒很乖,感到奇怪,就也翻看起了小人書,想不到一看就看上了“癮”。

後來,塤兒在陸小曼處長大了幾歲,就專門給小曼借小人書,一借便是十幾本。而且,陸小曼特別喜愛看武打武俠小人書。不知怎麽搞的,竟讓《蜀山劍俠傳》的作者還珠樓主知道了,還珠樓主就寫了封信剛給陸小曼,要她看後提意見。同時寫出一本《蜀山劍俠傳》就寄一本陸小曼。陸小曼從此就放下了小人書,專心一意的看起了《蜀山劍俠傳》。《蜀》書有幾十本,陸小曼一本一本的看,後來,我母親吳錦也看上了“癮”。

表姨媽有沒有給還珠樓王通過信,是否向作者提過什麽意見、建議之類,我不知道。但有一次,陸小曼與樂亶、吳錦三人談及此書時,說到,書裏麵有一百多人,怎麽寫得一點不亂時,小曼曾說:作者在寫人時,是做了模型的,寫一個做一個,寫完了,把模型放在旁邊。另外再做一個模型,看看是否有異同?有雷同,就毀掉。再做一個模型,與眾不同的。善後再編寫這個人的故事情節。就這樣一個一個的寫下去。做到了不雷同不重複。並說:還珠樓主從小在四川峨眉山區長大,熟悉那裏的山川地形,了如指掌,所以寫起來得心應手。我不知道陸小曼是怎麽會知道的。看來陸小曼與還珠樓主是寫作上的一個朋友。非常可惜的是,這一套《蜀山劍俠傳》作為陸小曼的遺物,帶回常州後,我母親借給了她的好朋友潘某。文革時潘某被抄家,此書後來落實政策時未還給潘某。此遺物也就無法尋找了。

5、陸小曼與樂亶

    樂亶是陸小曼的學生王亦令介紹給陸小曼的。樂亶的父親名樂幻智,是上海著名的氣功大師。據我母親說,她親眼看見樂幻智抱著他的孫兒,幾個學氣功的徒弟要想靠近樂老師時,樂幻智抱著孩子,不動聲色地將抱在懷中孩子的腿一動,要接近他的徒弟就一跌過去一丈多路。但樂用孩子的腿並沒有碰到徒弟的身子。當時,我聽了很不相信,我認為是故作玄虛。後來,聽我表姨媽陸小曼敘述,我才有點相信。陸小曼說:“我的老師樂幻智用手掌罩著我,並不碰到我的頭發,我隻感到一陣陣的發熱,熱氣好像往脛部下通去。沒有幾分鍾,我全身就舒暢了,不喘也不咳了。樂老師是用他的真氣輸給我,給我治療的,而且樂老師不收分文。他是個好醫生!”後來,樂老師教了陸小曼幾個單姿勢練習,要陸天天練,慢慢能戰勝病痛。可是陸小曼缺少這個毅力。後來樂幻智病故了,陸小曼大哭了一場。樂幻智臨死前,特地要兒子樂亶經常來看看小曼,幫她做些什麽。因為當時陸家隻剩下了我母親吳錦和幼小的翁琴光。從此,陸家有什麽事,總是叫樂亶幫忙,樂亶隨叫隨到。陸小曼在六十歲過後,多次住醫院,總是由樂亶和被子一起從二樓抱了小曼上急救車,送華東醫院的。

    1963年底冬,小曼又發病,樂亶來到陸家,同樣連棉被抱了小曼上了急救車。過後,樂亶對我母親說:“陸老師這次在劫難逃了,她瘦了好多,身上一點熱氣都沒有,您要做好思想準備!”可是我母親並沒在意。

    樂亶到陸宅常來常往。記得有一次星期天,琴光(義女、小孩)拉小曼到公園去玩,電話約樂亶特地帶了照相機來,我在發病隻得待在家裏。他們四人:表姨媽陸小曼、我母親吳錦、還有義女翁琴光、朋友樂亶到曹豐公園去玩了大半天,樂亶照了好多她們的相片。可惜當時一張也未留給我們。

    據說樂亶後來在1965年後去了海南島,並在那裏病故了。

    據我母親吳錦說:樂亶是得到了父親樂幻智的真傳的。她告訴我,有一次,電話請樂亶來幫忙將縫紉機抬到二樓去(大概是給義女琴光做衣服),樂亶一隻手將縫紉機一挾,提了就上二樓,放下來,連氣都不喘一口!

   我母親和表姨媽陸小曼對樂亶特別好,隻要他來,總要弄些好菜招待樂亶。陸小曼到了晚年,她最知心的朋友和學生是氣功師樂幻智的兒子樂亶。他們談得最多的都是《蜀山劍俠傳》裏的故事。那時我很正統,認為這種武俠小說沒有什麽意義,僅是消磨時間。後來,看了由金庸武俠小說改編的影視片,才開始對武俠小說的看法有所改變。如果陸小曼能活到現在,肯定她也會愛上金庸寫的武俠小說的。中國的氣功、中國的武俠也是中國人文傳統的一個流派,也是一個謎!也值得我們去研究,去探索。

 

五、陸小曼和她的學生

    表姨媽陸小曼並沒有正式收過什麽學生,或者說也沒有具體授過什麽技藝給學生,更不用說收過學生的什麽禮品了。她的學生都是自己叫出來的。叫一聲“陸老師”,表姨媽點點頭,就算是學生了。因此,我要在此表明,所謂陸小曼的學生,並不是正兒八經的師生關係。嚴格意義上說,陸小曼並沒有真正收過、傳授過技藝的學生。

    在陸小曼的學生中,有一位叫王亦令。王亦令是陸小曼的朋友、上海治印好手陳巨來介紹的。王的父親是著名化學工程師;母親在戲曲學校圖書館工作。他本人早先在中華書局工作,是解放前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王的妻子叫朱琴,是上海師大一位英語老師(倆人同校畢業)。王亦令英文、古文底子都比較好,但見了陸小曼之後,接觸了一段時間,他十分佩服陸小曼,翻譯中有什麽問題總去問陸,陸每次都給予王滿意的答複,因此倆人彼此增進了友誼。之後,兩人合作翻譯了《泰戈爾短篇小說集》和艾米麗·勃朗特的自傳體小說《艾格妮絲·格雷》等著作。均因為當時王亦令被打成右派而未能出版。之後,王亦令的妻子認識了陸小曼,結下了很深的情誼。王雖戴上了右派帽子,生活作風還不守規矩,朱琴常常把這事告訴小曼,小曼總是好言相勸,才幫助他們維護好家庭(因為王已有三個孩子)。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王亦令離開大陸至香港,後又赴美國,結果還是有外遇,與朱琴離了婚。陸小曼已故世,也管不了這個“學生”了。表姨媽常對我母親和兄弟倆說:“一個人德和才都重要,但德比才更重要。王亦令早晚有一天要毀在他的德上。”王後來與一個美國某大學圖書館館長之女結婚,不久病故。

    表姨媽還有學生是張方晦、展望之(還有一人名字忘了)三個青年。我在滬病休期間尚曾見到過他們三位幾次。又一次,我看見張方晦從袋中摸出一個裝幀得很考究的小本子,原來是他學徐誌摩的詩,寫成的愛情、風景詩之類的一篇篇詩歌,請小曼評講。(我過去對徐的詩沒有興趣,所以對張的詩更無興趣看了。)他們來後,我知趣地離開了,不聽他們的交談。

    記得還有一次,三個學生來後,坐了一會兒,他們拿出一本抄印的很考究的小集子,要表姨媽在封麵上題書集名稱。表姨媽要我弄好筆硯,在此書集上寫了“歲寒集——小曼題”幾個字(他們正好是三位青年,故有“歲寒三友”之名稱)。後來,他們交談了一會兒就走了。表姨媽從來不留他們吃飯,他們也很知趣,交談一個小時左右就走,不多耽擱。

    後來,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大約在題書名的第二年,王亦令的妻子在上海師大教書,帶來了信息說:這三個學生組成反革命集團……還有反動罪證,即書集(展覽時故意把詩集的書名“歲寒集小曼題”幾個字給遮住了)。那時(約1961、1962年),抓階級鬥爭很緊張。據說,後來三位青年都被判刑了……表姨媽知道後,心裏一直很難過,很鬱悶。有一次,她突然對我說:“小胖(我的奶名),你以後還是不要寫什麽稿子了,不寫,還不是一樣過日子?”我點點頭,知道表姨媽是為我好。

     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張方晦、展望之曾到我母親居住的地方,探望過我母親。他們兩人合作,曾寫“徐誌摩與陸小曼”戀愛、婚姻的小說,在文匯報副刊上連載。之後,張方晦和展望又合作,出一本《飛去的詩人——徐誌摩》。的確,這三位青年是有才學的。我還聽我母親說:張方晦因禍得福,(右派)勞改時和大右派翻譯家孫大雨關在一起,孫教了張英語,使張方晦英語得更大長進。張方晦落實政策回到上海後,一直找不到理想工作,後來去了美國。結婚生子,較為安逸。展望之也在上海某大學當老師,還有一位如何情況就不清楚了。

    看來,表姨媽陸小曼收的學生還是看準了的有才氣、又有毅力,應該是出類拔萃的青年。表姨媽在九泉之下可以告慰了。

 

六、陸小曼與她的傭人

    陸小曼府上用過女傭、車夫、廚師,有好幾個人。待我到陸小曼家,隻看見廚師老何、女傭毛桃妹和帶翁瑞午最後一個小女兒翁琴光(也就是陸小曼的義女)的奶娘秀英,加上我的母親吳錦。我母親吳錦是陸小曼的表妹,是親戚,怎麽會到陸小曼家去的呢?我母親曾對我說過,是想請翁瑞午(當時他是江南造船廠的財務處總會計長,有國民黨少將軍銜。是在解放前就擔任的。)住進三樓大房間旁的亭子間。不久,淞吳戰爭爆發,上海淪陷。翁說:“您運氣不好,在這兒待了,以後再看機會吧。”我表姨媽陸小曼說:“您在這兒,我好有親人在旁,說說話,暫時住下來再說吧。”於是,一待,竟想不到,一送翁瑞午終老,二送陸小曼終老。幾十年中,我母親在小曼處,無形中成了“總管”。反之,小曼不問事。翁瑞午常外出,先做掮客生意,後賣古董過日子。反正,翁一回來,就把鈔票塞進五鬥櫥抽屜,錢快完了,我母親就提一聲:“翁先生,鈔票隻剩下××元了。”翁聽見後,笑著說:“哪能用得嘎快?小姐儂搭我省點用啊!”隻是說給我母親,同時也是說給小曼聽的。我母親又補充一句:“傭人的月費還未付!”翁說:“要付的,要付的!格兩天手頭緊,過一陣子,一並付給。”小曼家就是在翁瑞午的經濟支撐下過下去的,度過了抗戰八年、解放戰爭四年,直到小曼有了工作後再結束。

  陸小曼對待家裏的傭人是很寬容的,盡管家裏經濟拮據,傭人的月費隻拖欠,不賴帳,照付不誤。反正傭人有吃有住,遲些日子拿工錢也不計較,彼此關係較融洽。舉一個例子就知道小曼對傭人是十分好說話的。那時,我亦住在小曼處(延安中路1157弄35號)。有一次,傭人毛桃妹整理、打掃房間的舊東西,把放在亭子間的折好的一疊咖啡色的粗格圖形紙用水洗了一下,想不到成了紙漿糊。後來,小曼知道之後說:“啊呀,可惜,這是泰戈爾送給誌摩的包書紙,雖值不了幾個錢,但很有紀念意義!”毛桃妹說:“啊呀,我闖禍了!怎麽辦?我賠都無法賠啊!”小曼笑著說:“您一定把它當成了被單?倒還真像!算了,不知者,無罪。怪我,沒有給你們講清楚。以後凡是洗什麽東西,都要搭我講一聲!”毛桃妹立即說:“曉得,曉得!”這件很有紀念意義的印度詩人泰戈爾送給徐誌摩的包書紙,就這樣毀壞了,真可惜。 如果毛桃妹能看到此文,不知是否還能記得此事?

 

七、陸小曼有張畫流落到了日本

    1965年4月4日國畫家陸小曼病逝於上海華東醫院。陸小曼有張小立軸,寬約五、六寸、長約一尺半,是陸小曼、翁瑞午、江小鶼三人合作畫的鬆竹梅“歲寒三友圖”,小巧玲瓏,畫得清淡、素雅,而且是裱好的,深藍色的四邊。一直掛在延安中路35號室內三樓大房間邊的小亭子間(有抽水馬桶)內。我母親就睡在此房內。文革十年,我母親把此幅畫帶回常州一直收藏好。

後來,我母親的侄女的一位男朋友,要全家遷居日本居住,我母親就托這位侄女男朋友的家長將此畫帶至日本,希能賣個好價錢,以貼補家用。但想不到他們帶去日本後,一直音訊全無,直至今日。後來聽說,我母親侄女的男朋友曾回大陸,並就在蘇州工作。對這幅畫,也沒有個說法。這幅有著三人情誼的見證之物,頗有紀念意義的“歲寒三友”小立軸,不知流落在日本的何處?

注:

  • 莊篪,男,1939年生,江蘇常州人,大學文化、中共黨員。1999年於常州大成紡織集團公司退休。從事過教師、工會宣傳幹事、記者等職業,係常州市文聯、戲劇家協會、影視評論家協會會員。吳錦的父親吳安甫與陸小曼的母親吳曼華是親兄妹。陸小曼是吳錦的表姐,莊篪係吳錦之子,故陸小曼是莊篪的表姨媽。在陸小曼的晚年生活中,吳錦與其相依相伴,幫助料理陸小曼生活上方方麵麵的事宜,作為表外甥,莊篪在陸小曼家生活過,對於陸小曼的日常生活、為人處世等或聽聞或目睹,實為“曆史現場的見證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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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7)
評論
伊北.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北美君子' 的評論 : 謝謝喜歡 多交流
北美君子 回複 悄悄話 仔細地一字一句看完。對陸小曼有了更多的了解。對徐誌摩,陸小曼,林徽因,梁思成,金嶽霖,還有張愛玲和胡蘭成這些人的軼事非常感興趣。也寫過兩篇原創博客。謝謝分享。
落英如雪 回複 悄悄話 一直覺得世人對陸小曼偏見頗多。佳人已逝,對錯隻有任由後人評說。但是從文章來看,小曼是有才華,雙商都很高。
伊北.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滿池嬌' 的評論 : 謝謝評價很高
伊北.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頤和園' 的評論 : 所以這個是個人見解,供參考
頤和園 回複 悄悄話 這篇文章的偏向性太強了。如果能夠做到不偏不倚,筆下的人物就會有更大的可信性。
linmiu 回複 悄悄話 覺得做為軍人的王賡與陸離婚時還算有風度,要是張靈甫弄不好就開槍了。
翩翩葉子 回複 悄悄話 嚴重糾正:
陸小曼,半生素衣
令人唏噓,令人佩服。
Angry小鳥 回複 悄悄話 多年前看過台灣誰寫的陸小曼傳,裏麵寫的和此文寫的情況完全不一樣,首先王賡與陸小曼的婚姻不是這樣的;其次,徐誌摩和陸小曼的感情到了後來非常不好,已經談不上什麽愛情了,徐誌摩為了掙錢也為了躲避陸小曼,常年不在家在外奔波(這也是遭到空難的原因);陸小曼和所謂的朋友翁瑞午(實際上是姘夫),就是抽大煙結的緣分
翩翩葉子 回複 悄悄話 陸小曼,半身素衣,令人唏噓,令人敬佩。
help10 回複 悄悄話 一個克夫克子揮霍吸毒敗家的女人搖身一變成了善良純潔追求真愛的天使。
滿池嬌 回複 悄悄話 陸小曼的畫,筆力嬌弱,但畫境高絕,用色清雅逸遠。
民國的所謂名女人在未來100年後可以留名的恐怕除了張愛玲, 就是陸小曼了。

如果下次在拍賣場遇到陸小曼的畫, 我要拿下一幅。
亞發 回複 悄悄話 曾經見過一位北平大家閨秀如此描繪陸:一日家中開Party,來者雲集,當陸小曼出現時,她用了四個字來形容:“蓬蓽生輝。”,真不愧為一代紅顏。
閑閑客 回複 悄悄話 有貴人相助的人自己也是他人的貴人,沒想到陸小曼如此隨和俠義。
xiaomiao 回複 悄悄話 謝謝轉發。陸小曼亦算有福之人了,總是有貴人相助。
linmiu 回複 悄悄話 記得徐誌摩曾說過,京劇是腐戲,讓他覺得窒息。徐與陸是“交匯時互放的光亮”,陸與翁似乎才是誌同道合,源遠流長。陸王的離婚內幕如果是真的,我想起林徐分手內幕,當事人不願講或言他,我也是聽親屬講的,為尊者諱,真不是外人猜測的那樣。
思念青荷 回複 悄悄話 沙發,節日快樂!
剛寫給菲兒的信裏還引用了作家文裏的家就是全世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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