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我的手機盯了兩天,始終沒有短信的提醒。我回到了拳擊房,我使勁地打擊punching bag,筋疲力盡,倒在牆角裏,看到手上淡藍色的手套,我把頭埋在兩腿之間,眼淚就嘩嘩地掉了下來。
James一定已經把話傳到了,他還是把我放棄了,他舍不得他從小到大就擁有的特權,這不是情理之中的嗎?他沒有讓我們開始就結束了,可為什麽還是這麽心痛?!
痞子把我從地上架了起來,“呦,你也有女孩樣的時候!得了,咱哥們的肩膀借你靠靠。說不定咱一動心,就把你收了。”我倒在痞子的肩上,破涕為笑。
開學了,小奕回來了,我和痞子還繼續在機房打小時工,生活一下忙碌起來,除了忙畢業論文,所有的人都在為畢業後的去處奔波。Jake的父親病情恢複緩慢,Jake決定辭掉IMF的工作,回到紐約照顧父母,打理公司。
立劍那痞痞的笑容還是時不常地出現在夢裏。我從沒向小奕和痞子具體地講述過周立劍,他們也從未追問過。有小奕和痞子在身邊,日子忙碌,傷痛開始愈合。
春天來臨,當陳姨出現在我們的公寓的時候,我是照實嚇了一跳:陳姨一臉的憔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雍容華貴。陳姨拿去了存放在小奕這兒的一箱材料,陳姨的丈夫已經返回北京,她也要馬上離開,陳姨不願多講,但我可以從陳姨的表情可以看出情況不好。周立劍的影子在眼前一閃,但看到陳姨的樣子也就沒問出口。
事情可謂瞬息萬變,一周以後,痞子向我投下一顆重磅炸彈:“葉明,周立劍聯係過我。”我吃驚地合不上嘴。“其實,他也沒說什麽,隻是打聽你的近況。”
痞子停了停:“葉明,我在北京家裏有不少哥們,所以就背著你打聽了一下。”我瞪著痞子,痞子認認真真地注視著我:“我想周立劍並不是真名,我哥們了解了一下,猜出了他的父親是誰。你可以去網上查查,他父親剛剛被解職了,我哥們說表麵是離職,事實上被革了位子。我還聽說主要因為他的一個孩子,做生意太貪,把他爸也連累了。據說那孩子已經被抓起來了,具體的我們就不知道了。”
我覺得我的腿在發抖,我想起了陳姨,一定是被同一件事情牽扯的。“痞子,是他嗎?”“葉明,我們連他的真名都不知道,細節我就真沒有能力知道了。周立劍不讓我告訴你他聯係我的事兒,但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痞子有點猶豫:“而且,我覺得他心裏有你,但他可能早就知道家裏要出事了。”
我愣愣地看著痞子,腦子裏太多的信息無法處理。等我有些清醒的時候,我衝去拿我的手機。痞子攔住了我,搖搖頭:“他以前每周都給我打個電話,這幾周他沒有聯係我,我就試著打給他,電話已是空號。”
我簡直就是失魂落魄,痞子搖醒我:“葉明,你要冷靜,現在你什麽也做不了,你也千萬不要做傻事添亂,你應該明白真相,但真相是殘酷的,我覺得你們的緣分已經結束了。”痞子這時一點也不痞,處處顯示著男人的成熟。
我還是不甘心,第二天我坐在了James的律師辦公室,開門見山:
“立劍家裏出事了,你知道嗎?”
“我想這是立劍擔心的事情,但並不是意料之外的。”James回答得十分嚴謹。
“立劍被抓起來了嗎?”
“我不知道,我和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聯係了。我隻負責他在美國的一些生意的成交,他在中國還有自己的律師。”
也不知為什麽,我的眼淚一下掉了下來,James有些不忍地看著我:“立劍他個人主要的生意一直在美國,他是學法律出生,做事有分寸。”我抬起淚眼蒙蒙的雙眼,急急地問:“那抓起來的不是他,對不對?”“吳小姐,即使如此,我想他恐怕也難逃幹係。”
James看著一臉絕望的我,想了想:“立劍把他在美國的所有產業都賣了,資金全部轉回了中國,我想應該是為他家人應急。吳小姐,我看出來你不是一個在乎名利的女孩子,但你應該想一想,當一個男人失去了曾經擁有過的權利和金錢,你認為他還會是從前的那個他嗎?”
。。。
“James,那個Bryce的房子還在嗎?”
“我已經解決了。”
我終於認命了,正如痞子說的,我們的緣分盡了,應了蘇軾的那句“縱使相識應不識”。
轉眼五月到了,畢業季,痞子如願以償,在Mountain View 的Google總部找到了一份工作。小奕被紐約的Columbia大學MBA錄取,而我呢?華盛頓當地的一家小公司給我一份工作,並答應我辦綠卡,GMU也允許我晚上上課讀博士。馬上要各奔前程,畢業典禮上,小奕是淚水漣漣,連我也眼睛熱熱的,痞子還是痞子,嘀咕著周圍的哪個姑娘最美。
Jake給了我們所有人一個驚喜,向剛剛拿到學位的小奕求婚,原本已是感動的小奕更是不能自抑,Jake把她抱在懷裏,向我們在場的所有人發出了周末訂婚典禮的邀請。
小奕為我挑選了一件淡紫色的連衣裙,文雅又有些俏皮。和小奕一起到達大廳的時候,Jake和Anthony已經在門口等候。Anthony上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葉明,你今天非常漂亮。”我看著一身燕尾服的Anthony,好帥。人生無常,如果沒有與立劍的邂逅,我是不是會和Anthony攜手人生?
大廳裏客人們在音樂中跳舞,小奕一臉幸福地依偎在Jake的懷裏,我坐在酒吧的一角看著來往的人流。痞子湊上來,一臉的痞樣兒:“小姐,請你喝一杯?”我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痞子,心想怎麽沒喝就醉了,一隻手摟在了腰間,“老婆,玩兒夠了吧,咱們回家吧。”
我愣了一下,猛地轉過頭來,那夢中出現無數次的笑容就在眼前,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張開了雙臂,我一下子跳到了他的懷裏,“想我了?”他的笑意更深,我使勁點頭。我任由他把我一直抱著走出大廳,看著他笑,“小東西,怎麽還是就一個勁兒地傻笑?”我還是笑。
他把我放進車裏,俯下身來吻了吻我的嘴唇,我摟著他的脖子,“你不走了?”他點了點頭。“老婆,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做畢業禮物。”他遞給了我曾經見過的那打兒文件。我有點撒嬌:“可我隻要你。”“在這兒?哦,老婆都等不及了。”說著就吻了下來,我一臉緋紅地推開他,他一臉的壞笑,“那咱們再去hot tub繼續?”“哦,我忘帶泳衣了。”他的目光在我胸前掃了一眼,“穿和不穿,不都是讓我上的嗎?”他放聲大笑,車在黑夜中飛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