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學的時候,獨自一人在夜晚望著閃爍的繁星, 感覺渺小的我都被宇宙融了進去,心中有一種特別的歸宿感,可以一動不動地看許久。 長大一些以後,我一麵看著夜空一麵在等候屬於我的Eureka時刻,就像愛因斯坦研究出了廣義相對論,霍金發現了黑洞輻射一樣。再後來,北京的汙染擋住了黑夜的星星,我的等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出生成長在一個典型的研究所大院, 周圍的叔叔阿姨們都是研究物理的 - 天體物理,核物理, 理論物理。。。小時候聽陳景潤走路思考而撞樹的故事,當時咱就琢磨,換了咱,撞上物理學家的概率大過了樹。別以為見的多了就不稀罕,物理學家至今在我眼裏依然是智商最高的一類群體,讓咱崇拜得五體投地。
高三那年,老爸一針見血地指出物理領域需要某一種特質的人才而咱不具備。咱多年的理想受到打擊,卻沒有一絲的消沉。潛意識中咱明白,選擇理科不是咱理科厲害,而是文科拋棄了我。 再說了,智商是咱爹給的,否認咱就是對自己的不認可,權當老爹的自我反省。但咱還是心痛了,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咱心痛的唯一緣由是我們不是前世的同行。
當年北京高考是先填誌願,咱非常成熟而又有遠見地認為學校的名氣可以稍降,但一個心儀的專業可以決定一生的事業。困難的是咱不知道咱心儀啥,可咱知道大家心儀啥 - 生物,信息和計算機正熱著呢。咱毫不猶豫地在第一誌願的學校後麵填寫了“生物醫學物理”作為首選專業,“信息科學”作為第二專業。結果呢,咱以超過北清錄取線的高考成績,驚奇地發現咱被信息科學錄取了,而且屬於數學係,不屬於計算機係。 入學後更讓我震驚的是那個咱沒能進去的又生物又醫學的專業居然歸屬物理係,屬於我的Eureka時刻終於到了,歪打正著,這是上帝在告訴咱這麽多年純屬單戀,是到移情別戀的時候了。
小不甘心還是有的,既然繼承不了咱老爹的事業,總可以向他老婆學習嫁給個物理學家吧。 咱沒事兒就在物理係晃蕩,交了一大堆哥們兒,物理係女生少,保不定哪天哥們就變成了男友了呢。 這個小心思一直在心底藏著,直到有一天兩個哥們為到底是外語係還是金融係的女生漂亮而爭執不休,第三個哥們兒打斷了辯論:瞎吵啥,除了數學係的,哪個係的女生都比咱物理係的靚。
就這樣咱帶著一個絕望的心孤獨地飄洋過海來到了美國,立刻理工女在一群IT男中的性別優勢就體現出來了,終於輪到咱揚眉吐氣了,準老公使勁全身招數,正在猶豫不決時,咱猛然發現牆上物理的學位證書,心動了,雖說是被物理淘汰的,怎麽說不也是離夢想近了一步?!
結婚生子,生活忙碌起來,追夢的念想也就一去不複返了。大寶兒五歲的夏天去上個夏令營,所謂的夏令營就是咱們為生活奔波的父母找個看孩子的地方。兒子回家,滿臉的疑問:
“老師說,人是上帝創造的,那麽上帝在人類以前就存在的了?”
嗯
“那上帝在恐龍時代也存在嗎?”
嗯
“那Big Bang 呢?上帝不會在Big Bang 以前就存在吧?”
咱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兒子這思維給比咱當年看星空時更有邏輯和知識麵。 心中的希望再次點燃,兒子也沒讓咱失望,十一年級第一次上物理課,學校公認最難的一門課兒子學的輕輕鬆鬆,十二年級選課,為了一門量子力學,放棄了兩門自己喜歡的計算機課程。青春期叛逆的兒子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放學回家天天和當爹的聊的熱火朝天,啥Schrodinger Equation, Quantum Interfence, 咱聽得不知所雲卻熱淚盈眶,當爹的也特給力,頃刻成為極好的聆聽者, “兒子,你說的對”, “沒錯,就是這樣的。” ,“有道理,我覺得可以。” 咱哪天要去認真觀察一下牆上掛的那張學位證書,該不是地攤上買來的吧。
咱仔細客觀地想想,咱必須要承認兒子也沒有咱爹講的特質, 但兒子喜歡呀, 不是這塊料兒又咋樣?我突然熱血沸騰了,咱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咱支持兒子追求他的真愛!
終於到兒子申請大學了,興趣專業欄裏鬥大地寫著計算機科學,咱有點急:“你不是喜歡物理嗎?” 兒子一臉的詫異:” 物理?那個是愛好,我還是要討生活的呀!” 我立刻心痛了,咱這輩子居然為物理心痛過兩次,咱自我反省,家裏好像從來沒有為金錢吵過架,兒子的要求也向來有求必應,怎麽會這麽沒有安全感呀!
老公趕緊上來摟著咱的肩膀:“老婆,沒事兒沒事兒,將來咱兒子給你娶個學物理的兒媳婦。”
。。。
現在做光學方向的工作,還是和物理相關。
我們大學班裏,真正搞物理相關的技術工作,可能就是我了。
其實我一直喜歡理論物理,可惜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
在美國轉到了電子工程係,結果是秒殺了N多同學。
這裏驕傲一下,把4大力學都學得不錯人,學啥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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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支持!讀物理的很少把證書掛牆上。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