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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 0

(2021-06-11 20:02:48) 下一個

我的媽媽離開了快二十年了。在這過去的二十年裏,我沒有辦法平靜的麵對與她有關的事或話題。就像一個黑洞, 又像卡在喉嚨裏的一根魚刺,我完全的不能自已。我沒有想要時光倒流,那不是我的風格。我是一個向前看的人,總是容易對未來充滿希望,充滿幻想。現實卻是充滿了這樣那樣的痛。

 

今天,在我精神和身體都比昨天更健康一點的今天,我想要麵對這個痛。作為療傷的一部分,我想要記下我眼中的我的母親。

 

我的媽媽是一個勇敢且執著的人。這一點可以從她找對象這件事看出來。老家的習俗,在孩子十歲左右,父母媒婆就開始給訂親。我的媽媽是少有的上到五年級的女生,後來在我外公的一再阻止下停了學。算起來,那是我舅舅出生的前後。是不是後麵幾年,她就是幫外婆帶舅舅?隻記得一次,她提到去別人家,別人都稀罕她有個與她差一輪的弟弟,會特別的給她弟弟一點零食。後來,她決定自己一定要嫁給一個讀書人。就為了這個,我外婆光接待媒人就用光了一袋白麵粉。那是剛結束了三年饑餓的年代。也由此可見,1)外婆是慣著媽媽的 2)找一讀書人不容易

 

我的老家,重男輕女比較嚴重。勇敢執著如我母親也不能幸免。她連著生了我們姐妹三個,相差一歲多,不能想象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我弟弟出生時,記得我爸是特別高興的。那晚我半夜起夜,爬回炕上時,爸爸說,看,你媽旁邊躺的誰。我的印象中,我媽總是頭疼,隨時需要躺炕上休息。有一次我在學校被老師批評,覺得冤枉,一氣之下,背著書包,抗起自帶的桌椅(其實就是一高一矮兩個坐凳)回家了。我媽當時躺在炕上,知道我為啥早回家時,隻是說,你就把我氣死了。然後我也沒別的選擇,又扛著家夥回學校去了。

 

慢慢地長大,意識到很多婦女都過得不幸福。記得小時侯,有次意外的旁聽了一個鄰居與我母親聊一些各自的家事。當時覺得她們好可憐,我自己忍不住在窗外流眼淚。覺得一定要對我媽好好的,不讓她傷心。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感到能做的太有限了。

 

我與我的母親相處的時間主要在上初中以前。上初中時我離開她跟著父親到另一個鎮上上學。周末父親回家一天,我偶爾跟著回去。後來上中學上大學,一次比一次距家更遠。那些年,我忙著考試,忙著學習,忙著長大,忙著在茫茫世界尋找自己的位置,竟沒有好好的與我的媽媽相處。假期回家,除了禮節性的拜訪前輩鄰居,就是在家做飯做作業。 媽媽忙著嚐試不同的事想多賺點錢。做衣服,擺攤賣布等等。應該是我上大學給了她更多的壓力吧。我自己的壓力則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工作,科研是太慢長的一條路,還不一定能出成績。沒有路的時候,也許,出國可以是一個選擇。

 

這一路走來,離家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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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海風隨意吹 回複 悄悄話 令人感動的好文。
梅華書香 回複 悄悄話 好文,真是感人!!
東村山人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好!期待下一篇
gaobeibei 回複 悄悄話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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