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家的福貴(八)

(2025-07-15 21:15:53) 下一個

原創作者:周柯江

前言:周柯江的回憶錄。周博士是浙江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1978年-1982年就學於複旦大學物理係無線電專業,俗稱新三屆的大學生。經周教授同意轉載

我家的福貴(八)

       曆次運動讓二姑媽擔驚受怕,WG前她去HW城看望她大姐的兒子兒媳(她的大外甥,我的大表哥),走到大表哥住的院子門口,看到那塊白底黑字的大豎牌子,她嚇得雙腳顫抖再也挪不動步子,豎牌上的字是“HW市公安局”,那是對地主階級專政的地方,看樣子認識字也不全是好事。

       我大表嫂在家左等右等不見她到來,走到大院門口一看,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表嫂是1947年的GCD員,解放初的區長。),她快步走到二姑媽的麵前,輕聲細語地說道:“姨媽,您放心好了,這裏沒有人認識您。”

       二姑媽著裝雖然與農村老太太沒有差別,掛著二個金耳環,但全身上下打理得幹幹淨淨,修長的身段長長的脖子,說話謹慎輕聲,1993年她和我小姑媽到省城來看我老爸,見到我妻子懷著孕,二位老太太齊聲說:“要生個男孩!”,我說:“這事怎麽能肯定啊?”,二姑媽說:“如果生的是女孩,我到醫院去把孩子放在籃子裏帶出來,帶到鄉下去養,你們再生一個。”(二姑父後來告訴我,他們那裏就是用這個辦法對付獨生子女政策的。)我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您出生時已經被我奶奶扔進籃子裏了,我的孩子不能再享受這個。”。我問二位姑媽我祖父的模樣,她們都說自己像父親,但她們兩姐妹相貌相差甚遠,直到2008年我從縣檔案館裏看到了祖父的真容,那是1927年在HW市留芳照相館拍的一寸照片。

       大約二姑媽78歲那年,她讓老爸帶回一條金項鏈給我兒子。她讓老爸轉告:她最牽掛的就是弟弟的孫子、大姐的玄孫和她自己的玄孫,她用親友送給她的零花錢打了三條項鏈,送給三個年齡相仿的男孩。項鏈雖然老式,我準備一直留著,有個念想。

       不久二姑媽中風在床,她孫媳婦悉心照料,我和老爸去看她,她身體半邊不能動了,但她說話還有一大半我們能聽懂。過了大半年,除夕夜鄰裏震耳欲聾的炮竹聲接連不斷,二姑媽被嚇死了。

       生於驚恐死於驚恐,命也?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