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公園裏,路邊的丁香花開了,騎車從小路上一呼而過,香氣讓人想起大學圖書館台階外的香味。再騎轉一個彎,車輪從灑落在小道上淺黃帶白的花片上飛過,槐花的香味又讓人想起小時候老家門外的那棵大槐樹。每隔幾天騎一次自行車,即使有時有小雨,每次騎完查看計速器時發現平均速度比上一次又快了一點。有戲?離下次參加奧距三項 (遊泳1.5km,騎車40km,跑步10km)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叭!摔倒了!?就發生在一瞬間,毫無預感。自行車在快速左拐時,前輪正好壓在柏油小路的右側邊緣上,前輪順著路邊的泥沙向右邊滑過去。人與車就在繼續向前滑行中,重重地倒在地上。本能地坐了起來又扶著車子站了起來。一個蹓狗的中年大叔走過來問我,你沒事吧?自然回說沒事沒事。頭有點兒悶悶的痛,左肩左臂說不清哪裏痛,左肩的甲克衫摔破了,左手有二個指關節的皮擦破了,翻起來成絲成塊的皮膚,血慢慢地溢流出來。
蹓狗大叔見我在推著車子往公園外走,又問你的車子沒事吧,我一邊走回答說沒事沒事,隻覺得腦子稍微有點暈乎乎的,又回答了蹓狗叔的幾個關於自行車的問題。頭盔的左側被路麵劃了許多橫線,好像摔得還是不太曆害,左手的兩個指關節不停地溢著血漿,左臂抬起肩關節裏疼痛但忍著痛還是能抬起來,當然得用右手扶著,左膝破了點皮,血不多卻滲透清黃的漿液,左髖股也有些怪怪的感覺。回家衝個熱水澡,指頭上貼了二個創可貼就上班去了。
從第二天開始,似乎毎個疼痛的地方更嚴重了不少,二個手指腫了不少,不能攥緊拳頭。左肩抬起時很疼,連往側麵伸手從牆上撕張手紙都不能完成。穿背心,洗澡打肥皂,開關車門,握方向盤??,許多日常動作都不是一個簡單自動完成的任務了。更別提往日用每個手抓握住三磅的啞鈴站在地上連續不斷地模仿遊泳幾十分鍾,那些三四十磅的啞鈴左手左臂不能提起,右手提的時候都會帶著左肩痛。總之左胳膊上能彎曲的地方有三個地方在疼痛。
第一個星期裏,每天盼著手指肩膀消腫皮膚快快長好。一個星期後去跑了一哩 - 隻是一個英裏,跑的每一步,腳落地時左肩最上部分臂膀肩胛連在一起的地方就會痛一下,一邊跑一邊背部還得拿著個姿勢輕輕地吸著氣。一個星期過後,居然有了頭痛,想來想去還去照了片子把大頭的疑問除外了一下。第二星期,手指雖然腫疼,肩膀每次舉起的時候在九十度處仍疼,咬咬牙去試試水,遊了二百米,居然不得不停下來,左肩裏又熱又痛,心想不遊了這傷會不會惡化倒返回去?第三個星期時也就是離參賽還是二個星期時,或坐或站每天有時間時用左臂做遊泳狀去劃上五十個動作,五十個掄圈之後左肩還是有疼但燒灼感很輕微了。左手中指和無名指雖看上去像是比右指老了二三十歲年齡才可能有的關節,有時來氣了把左手平放在桌麵上用右手去壓那兩個稍微不直的手指,但終於能握著方向盤了。在臨賽前最後一個星期中,隻騎了一次自行車二十五哩,遊了一次一千五百米,還終於跑了一次三哩。
臨比賽的前一天,才決定還是要去參加這個三項賽。去拿了牌號,被告知所有人的名字都是錯的,弄了洋名Borisi。前一晚睡了三四個小時,第二天早上總算提前十幾分鍾到達了參賽者存放自行車運動鞋的轉換區。在入口處有工作人員把牌號寫在左右手臂上,把年齡寫在左小腿肚上,趕快把計時器帶在右腳彎,到不遠處的遊泳出發點等待。
國歌之後,參賽者一批批隨著出發令入水。不一會兒等到了我在的這一批藍色泳帽的入水,雖然外麵空氣濕熱,顯然水溫不算高,因為有些人穿著遊泳濕衣。把湖水往臉上抹了一把,把遊泳眼鏡調了二下戴上。出發號令響過,把頭紮入水裏與大家一起開遊,感覺像是洗澡時猛然從水籠頭放水被冷水劈頭蓋臉澆了一樣,先讓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遊了一二分鍾,居然眼鏡開始進水,混濁淺綠的水糊在眼前,一陣慌亂,抬頭換氣時眼睛看不清波浪,不知覺地就喝了半口水。二個眼鏡框裏同時有水,很短的時間裏左側鏡框裏大都進了水,右邊進了一半,變成隻有右眼鏡的上麵二分之一的視野能看到外麵。新問題,新體驗!也想過在水裏調整眼鏡或遊到旁邊工作人員的小船板邊上去靠一下調整眼鏡,可是一邊思想一邊眼睛似乎適應了有水的感覺,看周圍的人吡叭吡叭在往前遊,心想就跟著別人遊好了。不時地掃描一下左邊的黃色浮標,再掃描一下右邊稍遠處用手槳劃水的工作人員的彩色小船板,調整方向。跟著幾個人往前遊動。與前後左右遊動的人,不時會衝撞在一起,聽到有人跟我講對不起,轉眼就忘了自己哪裏被撞過。由於左手的兩個指頭受力時還疼,所以也不太敢拚力搶遊,居然有了一個不得不接受的稍微慢遊的借口。以前遊泳的時候容易往左邊偏,自從摔了那一跤後變成了往右邊偏,左臂劃水有點敷衍了事且左肩掄的圓圏也變得不順利了。每隔一百米,左側的浮標上會標出數字,每次看到浮標,一邊往前遊一邊用半個眼去看浮標上的距離,有時候隻看到浮標一麵上的“00”,看不到前麵的那個具體數字,隻好繼續往前遊了。知道時間過去不太久,但是對時間的估計已沒了感覺,堅持遊吧。終於,終於看到了岸邊,好像沒有多遠,但還是花了好像不短的時間才遊了過去。
吸取以前的經驗,上岸後我沒有跑隻是走到了取自行車的地方,走上二分鍾為開始騎車做了恢複準備。在取車處發現敞口的提包裏有了水濕,顯然剛才遊泳時下過雨了。坐在車邊,想到有雨路麵濕滑,第一件事是給車胎各放一口氣,騎車速度或許因此稍慢但會進一步降低摔倒的危險。記得前一天晚上放了一付襪子在包裏,怎麽找不到了?找不到襪子就光腳穿鞋算了。這個時候,有一個白人年輕大媽突然站在我麵前,看著我車梁上的迷你打氣筒帶著哭腔問:可以借你的打氣筒用用嗎?我車胎在前邊破了,我會回來還你的。我仃了半秒,隻能說隨你便吧。心想:料你也不一定會還回來,要是我半路車胎扁了,可能會慘了。後來想起來應該還有一個壓縮空氣小瓶在備用小包裏。一路騎去,開始時覺得腿腳沉重乏力,過了幾分鍾後覺得像平時一樣,踩踏腳蹬時充滿了力量。半路上,看到個破胎,大概是那個拿了打氣筒最終也沒還的人的破胎吧。快騎趕超了不少其他人,當然那些半個車輪的費用可以買我一個車子的騎車人,從左邊一陣陣地超我而過。彎道時提前免閘放慢,轉彎之後開始拚騎,上坡時也毫不放鬆,每過一陣,喝二口Gatorade,又頓時覺得毫無倦意。看到路邊的一個汽車測速板上閃爍出"17"哩。看來過去一年裏的騎練還是大有幫助的,最後平均速度是16哩。
騎完把車子放回換裝處,腿腳當然感覺有點腳底發麻。跑步路線是二個扁圈,從小路右側起跑的人可以遇到那些早出發的和跑得快的從小路左側返回。一路跑去,能看到前麵跑者左小腿上寫著年齡。看到年輕的,覺得自己還能跑的感覺是一種鼓勵,看到年高的,覺得這些比我大十歲二十歲的還在跑,隻能激勵自己馬不停蹄。看到大約同齡的,會覺得原來有這麽許多人都在努力堅持。還看到個光腳的,我舉個大拇指喊了個Barefoot,那個小夥子回了句Hi man。到後來,覺得右腳疼,以為鞋裏有沙子,脫了一看並沒有,才意識到右腳疼是因為第一次光腳穿鞋跑起泡破皮了。一路上超過幾個人,更重要的是沒有幾個人超我過去。毎一段路上,助跑的工作人員還挺給力,在炎熱的日光下一次一次聽到 - Water or Nuun? Wet Towel? Splash? 每一次加油後都會增加新力量,尤其那個沾了冰水的白毛巾。快到終點時路邊的工作人員提示說:還有四分之一哩!跑到了最後幾步,腿稍微有點無力,不過加速了,終於在終點前的最後幾步超過了一路幾次想超未能超過的前麵那個小青年,左小腿後麵寫著23歲!
過去半年中,連跑帶騎加遊泳,也差不多行了八百哩距離,流了不少汗水。為了測試到底能遊多快也曾盡力遊了二千米後,清嗓子時吐出的第一口唾液帶著淡淡的血色,更別提有時腰疼膝痛腳疼,可以算是在有限的時間裏努力過了。摔過一跤後,也問過自己好幾次,為什麽參加這種運動?跑又怎樣,不跑又有什麽不同?假如摔死半殘,肯定覺得後悔不值吧?!不繼續打鐵了,難道不行嗎?我找不出一句高大上的語言去對應回答這個問題中的深意,隻覺得曾讀到這麽一句話,或許說出了一點意思, “Life is not measured by the breaths we take, but by the moments that take our breath away”。
在這次比賽的跑步中,見到了一個能秒殺一切許多人在鍛練中有種種借口托詞而自覺軟弱的情景。我看到迎麵跑過去的一個隻有一條腿的白大叔,左小腿隻是一條”L”形狀向前彎曲的碳纖鈦鋼合金板!他是怎麽遊泳與騎車的?尼瑪,一個有四肢的,怎麽好意思示弱說不能去遊泳騎車跑步?!雖然聽說過讀到過類似的故事,但親眼看見還是會讓人無言自慚,隱約有種浪費了筋骨的感觸。
參加了三次三項比賽,這一次的奧距三項用了三個半小時多點。直覺練一練,時間上乘以二,半鐵應該沒大問題,盡管可能成績或許隻是墊底水平。用公式估計全鐵的時間,煉幾煉,參加全鐵也不是沒有半絲希望,當然全鐵絕對不是一個級別上的運動。當然我半鐵全鐵或許都不會去參加,不過不去華山論劍不代表不會聞雞起舞,有時間還是會去騎三小時跑一小時的。嘻哈一笑,很高興自己在打鐵路上走過幾步,雖然隻是入門。盡管今天自己左手拿本書時手指還痛而右腳破皮還沒長好,不過有一絲可以自慰的是,打鐵有過筋骨硬,書生也曾當年勇!Be Awes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