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寫過一篇題為坐有坐相,吃有吃相的博客。 本沒有寫續的計劃, 但是幾天前,看到一條對我太公不厚道的唏噓評論:“如果沒有血債隻有財產是不會槍斃的”。 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悲傷, 想再說說我的太公以及我家的一段家史。 我不知道評論者是憑著自我感覺在誇誇其談,還是由於他家代代爆紅,因此理解不了我家的算是特別的但也並非獨一無二的遭遇。
事實上, 不管是我的外公, 我的叔公, 還有我的三個姑婆, 提到他們的父親, 一直來都很敬重。 他們說太公一生勤勞,打從年輕開始就是一個愛打拚的人。一年到頭,起早抹黑的,帶領著一家大小,雇了幾個長工,從割稻到釀米酒,每一個程序都親力親為。 他為人正派善良,言行如一, 根本不是中共書上所描述的隻會剝削別人的勞動成果, 不勞而獲的人。他其實是一個始終都沒有脫離過土地的一個半農半商的農民, 有著土地一樣的純樸和土地一樣的踏實。
小時候, 我們姐妹幾個偶爾會很無知的拿書上說的事拿外婆開問,讓她跟我們說說當年做地主婆是怎麽享福,怎麽剝削勞動人民的。 每回她都氣不打從一起出。她說,做地主婆, 比做長工還苦。 作為長房媳婦, 外婆的任務是給一家10多口人以及6,7 個長工做飯,還要給全家上下洗衣服。 她說, 她天天起得比長工還要早。 我們追著問, 為什麽這麽辛苦, 為什麽不多找幾個勞力來幫助洗衣做飯。 外婆說, 我太公自己都一天到晚忙裏忙外幹重活,家裏每一個人都忙著幹活。 洗衣做飯這些瑣碎家事,她這個做長房媳婦是義不容辭要承擔起來, 沒得說的事。 可見我太公的LEADERSHIP 是通過他的以身作則, 言行一致。 外婆說她一向是很敬畏也很欽佩她的家公的。 我想太公是給他的後輩們樹立了很好的榜樣, 而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所以一家上下才那麽矜矜業業, 連大少奶奶都不例外。
太公在他年輕時就把事業打理的井井有條,後來又加上他的兩個兒子,我的外公和叔公的幫助, 如虎添翼,酒坊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年成好的時候,收割的稻穀就多,這樣釀的酒也相應的會多。 他們爺兒幾個同心同力,隨著生意和收入的提高, 逐漸買田置地, 到49年, 積累了一點家產。 其實他們成功的原因沒有多大的訣竅,做的是體力活, 掙的是辛苦錢,但是守信用,做出來的酒保質量,賣的時候絕不缺斤少兩。歸結為一句話,我太公尊從著這樣的一條古訓: 君子愛財, 取之有道。
我外公和叔公曾跟我說起過這樣一件事: 按我太公當時的家境, 在那個時候, 是可以有三妻四妾的,那是當時社會允許接納的一個NORM,但我的太公自始至終隻有一個妻子, 從沒納過一個妾。 太公說納妾對太婆來說不公平。我小時候曾聽村上兩個曾給我太公做過長工的老人說, 我太公總是及時給他們付工錢,偶爾他們有急需時, 太公還會慷慨解囊, 說我太公是個好人。 因為他的勤勞,為人正派, 善良, 時時為他人著想, 他的後代及鄉鄰一直緬懷著他。
49年, 共產黨奪得天下後,開始搞土地改革,太公的土地和房子都被無條件沒收。 後來共產黨變著花樣搞批鬥, 他們分下名額到鄉裏村裏(或許叫公社和大隊), 每一個鄉必須推出幾個大地主供他們搞批鬥。論財富,房產和土地, 我太公確實是屬於出人頭地的一類, 用今天的話說是精英, 但那時是階級敵人。 當時村裏和鄉裏的人誰也沒料到, 共產黨會拿著這些名單作死罪定。
我在GOOGLE上搜了一下中國土改, 結果這樣一段文字出現在文中:
Nationwide agicultural reforms took place from 1950 until the spring of 1953. In some places, the law was executed with more force than was called for, leading to the mistreatment of former landlords. In all, about one million of them were executed.
也就是說,在有些地方, 土改走向了一個極端,到了為交代上級的任務而殺害無辜的地主, 在短短的不到四年間, 在中國大地上,總共有100萬的LANDLORDS被共產黨槍決。
中國的曆史書上沒有公開過這樣的事實,中國當局還在掩蓋著當年的真相。 但是,我相信,有一天真相終會大白於天下的。 I HAVE A DREAM:到那時,共產黨會站出來摸著良心對著像我太公這樣的家庭以及他們的後代說一聲: 對不起, 我們做錯了,請原諒我們的過錯!
眾所周知, 共產黨認錯的能力是相當弱的,在短短幾十年的曆史上, 做錯過很多事,錯殺過很多無辜, 但很少檢點更甭說承認自己的錯, 相反總是盡其所能的掩蓋真相。 我有兩次和幾位懂中國曆史的美國人交談, 他們告訴我獨裁者毛及其政黨所殺的人遠遠超過希特勒所殺的猶太人。我是一個在中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卻從來沒有讀到過這個真相。要不是我家在土改和文革時的遭遇, 說不定我還會懷疑他們所說的話。
在政黨的誠實和可信度上, 我不得不說, 美國政府不知要好多少倍。 美國的執政黨在曆史上也犯過錯。 拿最近的說, 二戰時,美國政府下令將居住在美國的日本人貶送到荒涼的RELOCATION CAMP。二戰結束40年後, 美國政府不但公開承認這個錯誤, 並補發給當年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日本人每人2萬美元的賠償。 美國政府對於僑居本國的異族人民尚且能賠禮道歉,為什麽中國共產黨沒有對那些曾經被其不公正對待甚至錯殺的同胞說出真相並道歉呢?
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錯是一種不誠實, 也不成熟的表現, 我們常常鼓勵自己的孩子要說真話, 做錯事後要敢於承認錯誤並改正錯誤。 人是如此,一個政黨又何不如此呢?真相哪怕是醜陋的,終有一天會露出水麵。 實事求是是勇氣和膽略,是良知和正直,是成熟和練達。但願共產黨有一天會強大到敢於說真話,敢於檢點並承擔自己的錯誤, 而並非總是掩蓋事實與推卸責任; 強大到有一天不是我的草民我做主,以至於草菅人命, 而是我的人民我維護, 我的人民我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