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美國前, 我的專業是哲學。 到現在我還記得,剛來美國陪讀時,老公那些學工科的同學初見我時的表情,學哲學的太太?我像是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怪物。因有了一個學哲學的太太,老公一刹那,也成了怪物。在美國學哲學不掙錢不能聊以為生, 自然地我加入了浩浩蕩蕩的學計算機的大軍。拿了個計算機碩士後, 先是到一家IT公司上班, 又到華爾街上班-可還是做IT。
在公司這些年,經過了無數的培訓, 學了無數的東西, 可就再也沒學過哲學。 當年在中國, 若是能得到一本原版的哲學著作,如獲珍寶。可如今,在Yard Sale的攤上,一刀就能買一本。偶爾,受念舊的情感驅使,我還真從Yard Sale 買了維特根斯坦卡普爾的書。我把它們整整齊齊地跟我從不遠萬裏從中國運來的商務印書館的哲學書放在一起。可再也沒讀過。看來和哲學的近十年的緣分真的已盡。
驚奇地發現哲學在我身上的烙印,是從我買一本英文書開始。
買書讀書是我一大愛好或習慣。有的書不知猴年馬月才有時間讀,可見了還是忍不住要買。在去紐約上班下了火車轉地鐵的路上,有一個小書店。那個小書店精選的最新平裝書特別對我胃口。我幾乎每星期都要從那個小書店買一到兩本平裝書。聽起來有點crazy。可我有理由呀。每天我有兩個多小時在火車上, 我要看書呀。至於錢嘛,一本書比一張電影票也貴不了多少。反正我也很少去電影院看電影。就這樣,我買了很多書很多好書。有一本書,名叫“為什麽豬希望自己被吃掉”。這其實是本哲學書,講道德理論的。 我見了後,愛不釋手,買回了家。
奇跡發生了。在我買書後不幾天,我兩個兒子,當時一個十三歲,一個九歲, 告訴我,他們把這本書從頭到尾都讀完了。 大兒子從小愛看書,總是搶我的書看,我給自己買的書,經常是他看完了, 我還在等著找時間看,我不奇怪。這小兒子才九歲,居然把這種書讀得津津有味,而且追著我要跟我討論,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一定是我多年的哲學訓練基因化--我鬼使神差般地買哲學書回家,小兒子也鬼使神差般地著迷。
另一件讓我驚奇的事發生在去年夏天。去年夏天我們送小兒子去了兩星期的辯論夏令營。原本是想讓他提高寫作和演講能力,因為沒有趕上CTY的考試,不能參加CTY的寫作夏令營,這個夏令營說教寫作,就送他去了。沒想到,一從夏令營回來,他就斬釘截鐵地對我說:“明年我要參加辯論隊!” 我聽了,感到是外星人在跟我說話,懷疑他說的“辯論隊”跟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就這樣,去年一年,小兒子參加了很多場辯論比賽。我們開車跟著他,跑了一個又一個城市,觀摩了一場又一場辯論賽。我跟他一起研究論題,論據,論題和論據的邏輯關係。我的哲學訓練派上了用場。我又回到哲學領域,是小兒子帶我回來的。後來我發現,大學裏很多辯論隊的隊員和辯論教練都是學哲學的。 幾本很好的辯論書也是哲學教授寫的 。想想哲學和辯論有密切關係是再自然不過得了。可我已經忘記了很多年。而且,我從來也沒想到,哲學的應用可以這樣生動有趣。
真不敢說小兒 子在辯論上有多好的成績。但我認為他已經打破了不少人對小中男的偏見。他陽光,有風度,知道怎樣跟人交流。。。我把這歸功於他參加辯論比賽。
所以,下學期中文學校決定開辯論課,我覺得是件天大的好事, 尤其是給小中男一個機會。教務長校長希望我來教。我猶豫再三,在一個自由自在的星期天和一堂辯論科之間權衡,我最終選擇了辯論課。原因是辯論太好玩了。我很高興把哲學用到這樣有趣和有意義的地方。
辯論課的名字定為“趣味辯論”,想著我小兒子辯論時西裝革履正兒八經地討論當今國家大事世界大事的樣子,把“趣味”放在辯論課的名字裏,真有些不倫不類。但我想表達的是,這門課的目標是讓孩子對辯論感興趣,是想讓孩子回到家對爸爸媽媽說:“我要參加我們學校的辯論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