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我暫別了朝九晚五的辦公室生活,把大把時光都揮灑在自家的小庭院裏。澆水、除草、栽花,這些往日裏草草應付的家務活,如今成了我日常的閑情雅事。然而老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在我們這個蛇類頻繁出沒的社區,這句話似乎有了新的注解。
後院那片蔥鬱的樹叢間掩映著一個小水潭,潮濕陰涼的環境成了蛇類理想的棲息地。其實我早就不止一次與這些“不速之客”狹路相逢:時常在修剪花圃時,冷不丁見它們在腳邊蜿蜒而過;最驚心動魄的一回,是打開車庫門時,赫然發現一條蛇正附著在緩緩升起的門板上,隨著門的開啟而“優雅”攀升。那一幕至今想起,依然令我心跳如鼓。
上周的經曆更是堪稱奇遇。兩次在搬運雜草到陽台下的大花盆時,我竟不偏不倚踩中了同一條蛇的尾巴。那條機敏的家夥聽到動靜,正往花盆底下鑽去。土褐色的身影與周圍環境渾然一體,若非腳下傳來異樣觸感,我幾乎無從察覺。後來查閱資料才知道,那是一種名為“花園草蛇”的無毒蛇類,它們憑借近乎完美的保護色,展現了大自然的智慧。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相遇,則發生在上周五。當我拎著地下室除濕機的水桶出門倒水,轉身要回屋時,竟發現那條“老相識”堂而皇之地盤踞在門邊,半眯著眼睛,作假寐狀,對我的存在毫不在意。嚇得我踮著腳尖迅速溜進屋裏,連忙關上門。隔著玻璃望出去,它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在宣示:“人蛇和平共處,本該如此。”反倒讓我這位心驚膽戰的人類顯得小題大做。
盡管多方查證得知,本地的蛇類大多無毒,甚至益處頗多——它們捕食老鼠與害蟲,是天然的“園丁助手”——但童年記憶裏根深蒂固的恐懼,再加上各種關於蛇的驚悚傳說,仍讓我難以釋懷。如今,每次去前院花圃施肥,我總要先舉著掃把在植被間“清場”,確認安全後才敢踏入。這近乎儀式般的防備舉動,既滑稽又無奈,卻成了我與這些神秘鄰居的臨時契約。
在北美,蛇並非庭院裏唯一的訪客。其實,我們這片小區裏,兔子和鬆鼠多得隨處可見。相比蛇的獨來獨往,它們常常成雙成對,在居民的後院裏追逐嬉鬧。起初,望見這些毛茸茸的小家夥,的確讓人心生幾分憐愛。但很快我就體會到,自然中的“鄰居”各有兩麵——蛇雖外表駭人,卻默默守護生態平衡;而兔子和鬆鼠看似可愛,卻屢屢讓人頭疼。它們啃食居民辛苦栽種的莊稼,在草地打洞繁衍,還三不五時把精心培育的盆栽刨得七零八落。看著被啃得支離破碎的菜葉和西紅柿,甚至剛剛定植的花苗,“可愛”便瞬間變成了“可惡”。
在這個人與野生動物共享的居住環境中,我漸漸明白:恐懼往往源於未知,而尊重則始於了解。也許有一天,我能像院子裏那條從容的草蛇一樣,學會與自然和平共處的智慧。畢竟,正如古老的蛇形圖騰所象征的那樣,生命本就該在循環與平衡中找到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