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is a girl! Congratulations!” 護士一手指著電腦的屏幕,一手將滑膩膩的B超探棒牢牢地頂在妻子的肚皮上。
“是個女孩!”妻子也高興地失聲叫了起來。
“啊,女孩?”我的眼中流露出些許疑惑。
“怎麽?女孩不好嗎?” 妻子質問道。
“當然好,當然好,就是擔心長大了會隨我的長相 …”
這倒是我的真心話,第一次要為人父了,我的內心總是有些惴惴的。妻子倒像一隻要抱窩的老母雞,不停地指揮著我把嬰兒床的位置調來調去,又買來各式各樣的小衣服,小毛巾,小帽子和小被子,並把一本厚似磚頭的育嬰寶典做滿了五顏六色的標記。隻是肚子裏的女兒非常挑食,常常一整天不讓媽媽吃一口東西,妻子隻好歎著氣,扶著腰,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總算熬到那天晚上,妻子數著宮縮的間隔,頗為鎮定地說:“可以去醫院了。”
由於那天生產的人多,醫生將妻子安排到一個大床上後,便不停地在各個產房間跑來跑去。一個健壯的護士倒是一直守著我們,大聲而堅定地指揮著:“BREATHE … and … PUSH!” 我也在一旁同聲符合著:“PUUUSH!”並死死地握著妻子的手,不讓我自己暈倒過去。生孩子可真不是一鼓作氣的,妻子的體力漸漸地耗去,我的嗓音也沙啞起來,醫生也終於在妻子的產床前停止了跑動。突然,他迅速地拿起手術剪,低著頭,飛快地操作了起來… 女兒終於被請了去來,很不高興地放聲大哭起來,房間裏一下子充滿了歡樂。醫生慫著肩膀,擰著脖子,向我們解釋說女兒的頭和肩膀在最後時刻轉錯了方向,所以需要些幫忙。“轉向!這肯定是隨她媽了。”我心裏正在嘀咕著,健壯的護士微笑著遞過來一把剪刀。我強作自信地接到手中,咽咽口水,咬咬牙,狠心將女兒的臍帶剪斷,並頗為自己的勇敢所感動。
女兒很快被放倒了秤上,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托盤上的女兒渾身皺皺巴巴的,濕漉漉的頭發被胡亂地堆在頭上,看起來並不十分美麗。女兒閉著眼睛,揮舞著雙手和雙腳,繼續著她的大聲抗議,我卻在一旁試圖掰開她的拳頭,分析一下手指頭的個數。突然間,世界寧靜了下來,她停止了哭鬧,一隻小手緊緊地攥住了我的食指,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迷惑地望著我。一雙多麽明亮的眼睛啊!明亮得沒有半點人間的塵埃。我也猛然被這明亮震住了,怔怔地停了下來。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哽咽,輕聲說:“嗨,別怕,我是爸爸呀,媽媽就在旁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