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次郎的夏天-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因為看到一篇寫北野武的文章,又去找了菊次郎的夏天來看。還是一樣的感動,讓人笑著流淚。
那個寂寥漫長的夏天,兩個孩子,一段旅程,一段人生。成長也是要經曆一樣蟬蛻的痛吧,即便有痛有失望,也要繼續奔跑!電影中的菊次郎和北野武合而為一,他說話的語氣方式像極了他的媽媽,他們把愛藏在倔強裏,無論心裏多柔軟,說出來的話也是硬邦邦的,有時愛就變成了賭氣的較量。 就像下麵文中所說的: 這場最後的較量,我明明該有九分九的勝算,卻在最終回合翻盤。
這篇《北野武‘純屬虛構’的真實和真情》是對《菊次郎的夏天》最好的詮釋。多多少少,我們都是那樣長大的,我們自己,我們的父母,得到和失去。生命總不會太糟糕,搖一搖天使之鈴,總會有一些奇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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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次郎與佐紀》-北野武
轉自 鳳凰讀書
小學時,母親是如何逼我讀書,而我又是如何不肯讀書、老想著打棒球,一直是我最深的記憶,也是我們母子之間的較量。鄰居大嬸看我那麽愛打棒球卻沒有手套,覺得我可憐,於是在我生日時偷偷幫我買了棒球手套。但母親根本就不準我打棒球,就連擁有手套也會惹她生氣。
我家隻有兩個房間加一個廚房,一個房間四疊半,另一個房間六疊。根本沒有“自己的房間”這類時髦玩意,沒處藏手套。不過走廊盡頭,有個勉強算是院子的地方,種著一棵低矮的銀杏樹。於是我把手套包在塑料袋裏,偷偷埋在銀杏樹下,假裝沒事的樣子。
每逢打棒球時才挖出來。有一天,當我挖開泥土時,手套不見了,隻見塑料袋裏裝著一堆參考書……
母親認為我迷戀棒球,是因為時間太多,便又安排我去英語和書法補習班。足立區附近極少有英語補習班,於是我去了三站地之外的北千住補習。我騎自行車往返,假裝乖乖去上課,其實都跑到附近的朋友家或公園,玩到時間差不多時再回家。
有一次,一回到家,老媽迎麵就說:“Hello, how are you ?”我一時不知該怎麽辦,默不作聲,結果挨了一頓好打。“你沒去上課吧?!要說‘I am fine’,混蛋!”這真叫人不寒而栗。她怎麽知道那些英語的?不會是和美國大兵交往了吧?我的補習費可能是美國人出的?太令人不安了。
終於有天,當我上電視演出,酬勞超過百萬時,我不知怎麽回事,又想回那個久別的家了。打電話過去時,心髒還猛跳。是母親接的電話:“最近上電視,賺到錢啦?”語氣非常溫柔。不料,我才說“還可以啦”,她立刻纏著我說:“那要給我零用錢!”這當媽的怎麽回事,真會掃興。既然如此,就讓她見識一下。我準備了三十萬現金,還請她到壽司店。
“媽,這是給你的零用錢。”我想讓她驚喜。
她問:“有多少?”
我得意地說:“三十萬。”
“就這麽一點?”不變的刻薄語氣,“不過三十萬塊錢,就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我能怎麽辦?當然是不歡而散,發誓再也不回家了。麻煩的是,電話號碼已經告訴她,從那以來,過兩三個月必定打來要錢。
……
“我要走了。”
母親突然握住我的手:“小武!”眼眶濕潤。
我安慰她說“我還會再來”。
她突然回我:“不來也行,隻要最後再來一次。”語氣變得強硬。“下次你再來時,我的名字就變了,因為取了戒名。葬禮在長野舉行,你隻要來燒香就好。”她又恢複成徹底好強的母親。
我揮手跟姐姐告別。在零售店買罐啤酒,跳上停在眼前的車廂,裏頭空蕩蕩的。鑽過隧道,也經過小鍋煲飯,遠處的高崎燈景忽隱忽現,猛然想起來時姐姐交給我的袋子。雖然醫生說她沒問題,但拿這個有點髒的小袋子當紀念遺物,母親真是年老昏聵了吧?說她腦筋還正常,其實已經癡呆,搞不好裏麵裝著菊次郎的丁字褲。我打開了袋子。
這是啥?我一時無言。竟然是用我的名字開的郵政儲蓄存折!翻開來看,排列著遙遠記憶中的數字:
1976 年4 月× 日 300,000
1976 年7 月× 日 200,000
……
我給她的錢,一毛也沒花,全都存著。 三十萬、二十萬……最新的日期是一個月前。輕井澤郵局的戳印。存款接近一千萬日元。車窗外的燈光模糊了,這場最後的較量,我明明該有九分九的勝算,卻在最終回合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