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已經去世18年了,每每靜下心來,一想起母親就會泛起陣陣淚水。
1998年過春節的時候,給家裏打電話,媽媽說:最近老是咳嗽不好。我也沒當回事,隻是叮囑她,看看醫生,多注意保暖。約兩個星期後的星期五晚上,哥哥給我打電話,要我趕快回國,媽媽不行了。中國的星期二下午,從美國趕到合肥的省立醫院,媽媽已經不能說話了。我抱著媽媽,哭喊著,我回來了!媽媽的眼淚從眼角流出來,她終於等到我了!那天的晚上,媽媽就離開了我們。她才62歲!
沒有預兆,沒有思想準備,這打擊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料理完媽媽的後事就回了美國,接下來的幾個月,我都不知道日子是怎麽過過來的。隻要一想起媽媽,或有人跟我提起媽媽,就會哭得收不住。
外婆生了6個孩子,隻有老大,老二和最小的媽媽活下來了。所以外婆比較寵愛媽媽。自從有了哥哥,外婆就搬來和媽媽住。哥哥隻比我大一歲多。有我了以後,聽外婆說,不管刮風下雨,媽媽每天早上抱我去單位的托兒所,下班後,抱我回家,從不讓外婆或爸爸接送。
我隻記得,從我生下來就沒剪過頭發,媽媽每天給我梳小辮子,還要紮兩個蝴蝶結。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單位大院裏的大孩子們逮著我,說我的辮子是封建尾巴,硬給我剪成了短頭發。回家後,外婆嚇了一跳,說:你怎麽不說一聲就剪,你媽媽回來會打你的。媽媽回來後,的確很生氣,因為,我的辮子不僅被剪掉了,後麵還剪得高低不平。後來,媽媽帶我去理發店修了三次才修好。
小時候,物質緊缺,常常買東西就是排長隊。記得有一次冬天的早上排隊買豬肉,帶著棉手套,拿著2塊錢(那時的豬肉是50幾分錢一斤),全神貫注的看著豬肉,盤算著到我的時候能不能買到瘦的肉(我從小就不愛吃肥肉)。等到了我的時候,一看,拿錢的手已經不知是什麽時候鬆開了,錢沒了。後來我拒絕再去排隊買東西,可是媽媽還是堅持要我去,說什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有了一次教訓,就再也沒丟過錢了。
淘氣的時候還是會挨打,基本上是挨媽媽的打,因為媽媽嫌爸爸會下手太重。媽媽還規定,打小孩隻能打屁股。而且,打你第一下時,隻要你哭了,不管是真哭還是假哭,就住手了,理由是你知錯了。哥哥挨打的多,我還是比較乖的孩子。
媽媽生病不舒服時,爸爸會買一些她喜歡吃的東西回來。可是媽媽很少吃,總是分給我們小孩吃。小時候最幸福的時候就是每天等媽媽下班,她總是會給我們買一些或從單位食堂帶一些好吃的東西。
平時家裏是外婆燒飯,我打下手。星期天,媽媽會燒一到兩個好菜,我也是打下手。不過,媽媽燒菜的時候,我可以不等上桌就先開葷。
媽媽手很巧,我們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她做。每年的春節前,媽媽都會熬夜給我們每人做一件新上衣。小時候非常喜歡,常常拿著做的半成品的衣服比劃比劃。文化革命後,大家都時興穿軍裝了。再後來號召要艱苦樸素,不知怎麽的,我那時的思想特別進步,拒絕穿新衣服。新衣服一定要洗過幾水才肯穿。有一年春節,媽媽要我穿上新衣服,我偏不。結果拜年的叔叔阿姨來了,我隻好蓬頭垢麵的躲到床後。把媽媽氣的半死!
下放農村後,媽媽第一次來看我,我是卷著褲管,光著兩隻腳丫子跑過去迎接,大老遠就看見媽媽在抹眼淚。媽媽給我帶了很多我喜愛的零食,甚至我喜愛的鹵肉。
上了大學後,基本上每個周末都要回家,除了吃好吃的,還要帶一些回學校。如果忙沒回家,爸爸和媽媽就會一起到我學校給我送好吃的。
出國後,每次往家裏打電話都是媽媽接,問這問那。爸爸媽媽到我這兒來過兩次,每次來了以後就想回國。盡管給他們裝了小耳朵,能看中文電視,但是還是不習慣。孩子大了一些後,我基本是隔一年回去看他們一次。一回去,媽媽就會每天想著法子給我做好吃的,因為她知道我是一個十足的吃貨!
時光如流水,外婆也已經去世30年了。我現在會常常夢裏做到媽媽和外婆,她們還和往常一樣,跟我說說笑笑,我還是一個被她們慣壞的任性的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醒來後,常常會想起一句歌詞:有媽的孩子是個寶!
獻給我的母親!
謝謝流雲朵朵!
母親對孩子來說就是家就是天。
你媽媽真能幹,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