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5)
2016 (39)
2017 (46)
2022 (219)
2024-09-23
我家有個奇怪的遠房親戚,經常來家坐坐,卻基本不說話,隻是聽著父親言語,微笑點頭。
親戚是母親那一頭的。這家是文化人,其妻是在圖書館工作,後成圖書館館長,妻弟在文化館工作,後成文化館館長,畫一手好畫,尤其擅長竹子,親戚幹什麽的,不記得了,好像地毯廠吧。
周末或夏天的晚上吃完飯後,親戚就會過來坐坐。親戚家不遠,走路5分鍾的地方,有個獨門內院,靠近內河流;院子裏有個小門,打開後就是階梯,可以下去河裏洗菜洗衣服。
挺羨慕的,如果我家有這個院子,至少不要走那麽遠去井邊或河邊打水做家務。
親戚的前院住著他的妹妹一家,外加一個從未結過婚的姑奶奶;她家的女兒跟我同歲,過著過著就沒有了,這股疑團一直在我的心裏麵,曾經寫過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的故事。
中間的院子一個廂房就是弟弟住的,當時好像還沒有對象。
有時父親或母親也帶我過來坐坐,我就喜歡在大人們閑聊的時候,打開小門,下去河邊,坐在階梯上看過往的小船或對岸洗菜刷馬桶的居民。
以前的人隻有周日休息,家裏人口又多,生活又那麽不方便,也不知大家怎麽有那麽多時間串門的。
親戚來我家後,父親總是熱情接待,招呼我們沏茶,然後就開始聊天。基本父親說話,偶而他搭腔一下,但總是溫暖地咪咪笑,或者意會地點點頭,對父親談古論今不發表評論,也沒有自己的話題。
但我好像從沒厭煩過他過來。
有次,我問父親:他怎麽從不說話的,總是嗯嗯嗯。
父親凝重地看著我:因言獲罪,怕了。
父親告訴我大伯是個極富才華和膽識的人,有著非常深厚的文化功底,但生活把他打入底層,他還是泰然自若地活著,多了微笑,但父親理解他心中的苦楚。
父親還說:我們家族有人就是因言獲罪,過於相信,在文革中栽進去了,賠了性命;他也要改掉這個壞毛病,至少保證生活的每一天還能平安地活著。
那天,我知道了這句話的重要性。
在以後的生活中,還是改不了愛衝動的壞毛病。
是時候要改改了,學會撚指呃首,微笑,點頭,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