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的悲劇

20180710

 

那是我同學弟弟的故事了。

同學跟我是好朋友，小學在一起，中學在一起，隻是大學時去了不同的學校。

同學的哥哥跟我大哥是同學，弟弟跟我妹妹是同學，也是一路小學中學這樣上來的。

同學的父母跟我父母不是同事，但因為兒女都在一個學校且是朋友，他們也就成了熟人，有時在菜場買菜時遠遠地看著還能打招呼。

同學一家跟大家都不同，因為他們長著一頭卷發；在這樣一個封閉平靜的小城市時還真是不多見。

事情的轉機大概是在我們上高中的時候吧。

那段時間裏，正是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時候；同學家在城西建了個單家獨院的新樓房，不象我們這樣住在父親單位的家屬樓裏。

有一天上課，放學一起回家的時候，她從包裏掏出好多很漂亮的糖果給我，說他們家新樓房上梁。那時我家也正好搬到父親單位在西邊新蓋的樓。

沒過半年，我們就上大學去了。

大學回來的時候，我們就互相串門。同學家住西郊，原是荒涼的地帶，現在已發展起來的，有巷道，有燒餅油條店，還有路邊小菜場。

大學放暑假時，一般第二天就去她家玩了。

記得上大學後第三個暑假吧，在她家，她告訴我：她弟弟高考落榜，得了憂鬱症，或整夜在樓上獨步，或想從新樓上往下跳，他們全家都過得不得安寧。

聽後感覺不安：自從她家搬到新樓後，就好象從來沒好過；也許這一帶以前是墳場，或亂葬崗子，或者上梁時得罪了地主神吧，同學家人也這樣懷疑。

從市中心搬到郊區，我能理解這種感受；那時每天晚自習回家，心裏就害怕，好在我不要走過西邊的大橋。

不記得以後在她家見過她弟弟了，自從她弟弟得病後。一般就是我們倆嘮家常；我回家後，她就過來我家繼續說話。

第二年時，經過一年補習，她弟弟終於考上四川一所大學。據說，弟弟的精神狀態好些了，如果有藥物控製。

有一年放暑假回家，象往常一樣，到同學家玩。

在巷道裏，碰到同學的弟弟，就問他：你姐姐在家嗎？

同學的弟弟低著頭往前走著，聽我問後；愣了一下，頭也不抬的就往前繼續悶頭走去。

有點奇怪，但也沒說什麽，因為知道她弟弟的情況，或者他沒聽清我在問話。隻記得當時回頭看同學弟弟的時候，巷道的盡頭的晚霞很特別，她弟弟往前走的路好像也無窮止境。

到了同學家，當同學打開門後，就跟她說：剛才看到你弟弟了，問他你在不在家，他也不回答。

同學驚訝地睜大眼睛，嘴巴半天沒法合上。

她帶我到樓下她的房間；很詫異，但也跟著進去了。

她告訴我：她弟弟去大學半年後，因為一次郊遊，在岩洞裏跟同學們走失了，在黑暗的岩洞裏絕望地狂奔喊叫了三天。當救援人員發現他時，他已經徹底瘋了。

從學校退回家後，他整天想的就是自殺，什麽自殺手段都用過，割腕就割過幾次；他好象從來不睡覺，也好象總在睡覺，總跟他父母說：讓我死吧。同學說：有時在樓下聽著樓上徹夜的踱步聲，心驚肉跳。

終於，在過年那天，他從樓上跳下去，死了。

聽後，我呆如木雞。

那一刻，定格在我腦海裏的就是我問話時她弟弟咯噔的瞬間，以及往前跌跌撞撞走時，天上那詭異的晚霞。

非常震驚，非常震驚。以後也想了很久，是不是認錯人呢？應該不會，因為就她一家是卷毛，卷得很厲害的那種；並且我們從小就認識，熟得不能再熟。

現在當看到泰國那些孩子們在岩洞裏被發現然後被救出的整個過程，很是傷感。

你看當孩子們在失蹤十天後被發現時，那平和愛憐的笑臉，以及脆生脆語的問語，多讓人愛憐。如果沒有他們的教練讓孩子們在黑暗絕境中學會打坐，保存能量；如果沒有佛教信仰給孩子們力量，他們一定會心智瘋狂。

這麽多天來，他們臉上的平和與笑臉打動著世人的良心；讓全世界人民為了救他們赴湯蹈火，無怨無悔。

如果我同學的弟弟有著象泰國岩洞裏孩子那樣的體魄和單純心境，有那麽愛他們的教練，現在也該還活著。也許是為人父的時候了，但至少不會給家庭帶來這麽大的悲劇。

其實這不光是他的問題，是整個城裏“好象人生隻有上大學一條路”的問題，因為這樣的事件不隻一例。

看著這些岩洞裏出來的這些孩子，就想起我的同學的弟弟；想到同學的弟弟，就想到這些岩洞的孩子；不知以後的日子裏，他們怎麽過上正常孩子的生活，因為他們的生活已從他們失蹤起被徹底地改寫了。

以後的日子裏能不能擺脫曾有的黑暗夢魘的回襲，繼續保持平和安樂的心態呢？！

請一定不要讓人失望，讓這些日子裏為你們操碎心的人失望，讓為了救你們甚至犧牲自己生命的人失望，過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