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15
因為時間來不及了,我和老師兩口子決定這個周六中午見麵聊聊。
電療在二個星期後進行,之前,他要做治療準備,如牙齒處理,見營養學專家等等。一旦電療開始,他可能就不怎麽能說話了。
在電話中,老師很在意我是否留意到他聲音的改變。實際上,從聽他第一句就感覺到了。如果中途有我聽不懂的地方,他會再問不是我聽不清他的聲音。
這次茶聚,並不在平常他家門口的中餐廳;到車上後,他們才告訴我要帶我到另一個環境更好的地方。
這是一個日式餐廳,相當安靜,也很溫馨;在小環境裏,我們可以隨意地交流,不受幹擾。
我問老師這一個星期的感覺,他說腫瘤已在變大,他的語言表達將會一天不如一天;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必須立刻見麵,由我教會他如何語音輸入方法的原因,因為他要完成第四本書剩下的5%。
我們坐著靜靜聊天。起來取餐時,老師還是象以前一樣的動作,沒看出什麽變化,除了聲音。隨治療開始,後麵就不知道了。
問他:what’s in your mind? What bother you the most? 這是我的領導在每月one-on-one時經常問的話。
他說:他最擔心的是他將失去聲音,失去嗅覺和味覺。如果電療無效的話,手術將會切除他的聲帶。
他說:他已經自己決定了,因為最終總是一死,如果手術可以讓他多活一年的話,他寧可選擇不做手術,有聲有色地隻活一年。活著的質量非常重要,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die peacefully。
我靜靜地聽他講述,充滿憐憫地看著他;這個時候,他真是最需要憐憫的人,因為隻有也隻能由他去遭受後麵一係列治療,以及經曆死亡的整個過程,別人隻是看客。這很殘酷,也很平靜,就如同自然界的枯葉,還有逆流回到出生地壯麗死亡的三文魚。
他說:他一直是個悲觀主義者,主要是對人生和時事;所以,他不希望在後麵的治療中保持樂觀和堅強,隻希望隱忍和安靜,正如他的一生。
他看著我說:你現在還年輕,還很健康,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麵的世界。
我了理他的想法。也知道,他現在已在為死亡做準備。如今天,邀請我到附近最好的餐廳,就是想在不能說話前跟我好好講講他對以後的安排,還有跟我告別。
午餐後,我們一起去mall裏給他們的孫女買生日禮物。老師夫人說:給個紅包就可以了,但他一定要買禮物,並且親自選。我能理解他的感受。
三個小時後,我就回去了,因為老師已容易勞累。
看著我離開,他執意下車到後麵車箱收拾點東西,並揮手讓我走。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這是我們之間曆史性的轉折時期,因為他後麵將是黑暗;癌症複發擴散後,我跟他一樣,持悲觀態度。
麵對死亡,以及對死亡的態度,這是老師想教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