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公司離新宿車站四站路。公司的地點離車站旁的商業街也不遠,和同事的日本女孩每天中午都換著上不同的小店吃飯。那天碰上一個洋人也不知做了什麽引人注目的事兒。於是我們幾個就“外人”(外國人的意思)長、“外人”短地叨咕了一中午。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站在電車裏,倏忽反應過來:“我難道不也是‘外人’麽?! ”
某個瓢潑大雨的深夜,從東京新宿站開往八王子的末班電車。穿著西裝短裙的我坐得筆直、兩膝並得緊緊,一見和日本女孩並無兩樣。
突然聽到旁邊倆小夥拿北京話在嘀咕:“如果門邊兒那人下車不拿那傘,就是沒主兒的。咱們就去拿過來”。我憋呀憋了5秒鍾,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高個小夥兒戰戰兢兢地走過來問:“您聽懂了?”
我笑:“你倆也是北京人吧?”。
我知道那個“也”字拯救了他們。
十幾年前在日本東京某私立大學的文科部。有一群操韓語的學生聊天,一男孩過來問我電腦的問題。用日語交談了一小時之後,他問我在網上如何能看《人民日報》,我衝口而出:“有意思嗎?你看那個幹嘛?!”他說他研究生是讀亞洲經濟的。我問:“看得懂中文?” 那男孩答:“我是中國人。鮮族的。”我當時氣絕:“那我們說日語幹嘛?!”
用日語天南海北地聊了一個鍾頭、我沒發現從韓國人堆鑽出來的這個學生不是韓國人,他也沒發現在大學情報研究教育中心工作的我不是日本人!
之後不久、一位五十來歲的大學老師走進我們機房。兩句話沒說完,他就說我是說普通話的中國人。
我極其好奇,接觸不多的日本人、或者不知道我是外國人這個前提的日本人,一般也意識不到我不是日本人。老師笑了:教外國學生日語20年了,還能分不清這個。最後拖出來的音,有北京範兒 - 在專家麵前一舉露餡。
突然有點悲哀,幾位日本同事去北京,和父母說的我的日語比日本人還好,可能僅限於對於一件事情的描述,我比大多數日本人清楚得多;當然理解別人談話的重點的能力,也比平均水平高出不少而已吧。
“穿著打扮和日本人沒有區別”--則是似是而非。
日本人非常含蓄, "日語比日本人還好" 還有 “穿著打扮和日本人沒有區別”本身就意味著你不是日本人。
我剛出國時常常聽到別人誇我英語說得好,住了十年以後反而不常聽見了。
人家誇你說他們語言說得好明顯是鼓勵外國人啊,就好像前幾天馬克,紮克伯格在中國用洋腔洋調的中文接受訪問,把國人給激動地,差點沒把他推薦給中國孩子成學中文的典範了。
在美國其實不同地方來的口音也不同,但是他們沒有“播音員標準化”這種準則,而且他們的播音員也不是靠英語標準選出來的。但是的確有幫助外國人減輕口音和向基本美音靠攏而設計的訓練班。其中訓練的很重要一點就是聽力,要能夠聽出自己說話和母語人到底哪裏不一樣。要是聽不出來,基本外國口音就改不了。有專家說7歲(或是9歲)以後學習的語言都沒法擺脫非母語口音。也許有些人通過刻苦練習可以改得差不多,但是多數人學習外語是為了能夠交流,沒有足夠動力去變成完美的母語者,所以這種說法在絕大多數人身上是適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