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孔祥明在1965年就認識了,那時她代表成都,我代表北京,一起參加了在成都舉行的全國少兒圍棋比賽,那年她10歲,我13歲,
 還處於少年時期。
   1973年國家體委組建圍棋集訓隊,我和她都應召入隊,這樣她來到北京,我們開始朝夕相處。這時她已經出落成18歲的少女,我也
 21歲了,正所謂青春年華。由於過去就認識,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好,
 經常在一起擺棋複盤,談經論道,奇怪的是我從來沒有往其他方麵想
 過,我隻把她當作一個很不錯的小師妹。
   1973年我們集訓隊到成都巡回比賽,認識了不少四川下棋的女孩子。那時我雖然剛從農場回到北京,還沒進入職業棋手的角色,但在
 年輕人中棋力高一大塊,她們水平低,都願意跟我學棋。
   在學棋過程中,有三個女孩兒同時向我發動猛烈攻勢。其中有一位姓賀,是一位省長的女兒,我對她的印象最好,我們的關係很快就
 發展到白熱化程度。雙方的家長都很滿意。
   可就在這時突然發生意外。小賀和我一樣,喜歡打牌,按說有共同的愛好是件好事,可她特別好強。1976年在安徽參加全國比賽間隙,
 我們圍棋隊的幾個人在一起打牌,她和我搭檔,因為打牌我們發生了
 劇烈的衝突,冷靜下來後,我認識到我們都太好強了,不知道互相謙
 讓,將來在一起生活肯定不幸福,因此我十分理智地決定和她分手。
   和小賀分手後,有不少人為我介紹過女朋友,有一次一天就給我介紹了十來個,搞得我眼花繚亂,這也不錯,那也可以,不知道該跟
 誰好,可最後一個也沒成,甚至連名字都沒記住。
   在一個個都不行之後,我的婚姻問題成了“老大難”。1979年國家圍棋隊到日本訪問比賽,我和孔祥明都去了。在一次和日本棋手的
 聚會中,大家互相開玩笑,一個日本棋手說,陳加銳對孔祥明有意思。
 陳加銳原是我國的七段棋手,後去了日本,那天也來了。這時我們的
 一名棋手馬上反駁說,你瞎說,孔祥明早就跟聶衛平了,根本不可能
 跟陳加銳。
   本來我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猛地提出來,顯得特別敏感,而且我突然發現小孔真的對我很好。這有點像我
 們棋手下棋,有的時候需要長考,一長考就是一兩個小時,可決心一
 下,“啪”地一著就解決了。我的婚事“長考”了幾年都沒結果,在
 那個偶然的場合一下子就給捅破了。我半開玩笑地問,這是真的嗎?
 我這是試探,把球踢給了小孔。小孔在眾人的目光下扭扭捏捏地說,
 可能是真的吧。她回答得很微妙,沒有明說,但我馬上就明白了,這
 是真的。
   回到北京後,我們很快就結了婚,真是“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小孔在圍棋上對我的幫助是很大的,特別是在精神上給我很大的鼓勵。還在擂台賽之前,她就鼓勵我要敢贏日本的超一流棋手,那時
 中國棋手還沒有戰勝日本超一流棋手的紀錄。
   以後的實戰證明她的話是對的,我戰勝過所有現役日本超一流棋手,在我成功的後麵,有小孔很大的功勞。
   1981年,我們的兒子降生,那時我不在北京,正在外地參加全國比賽。回到北京,我就給家裏打電話問是兒子還是女兒。我當時打算
 如果是兒子我立刻就趕回去,如果是女兒我就先洗個澡收拾收拾再回
 去。說實話,我是喜歡兒子的,有點重男輕女的封建意識。
   我弟弟接的電話,他告訴我是兒子,我放下電話立刻就回去了。我進屋時,小孔躺在床上,兒子就在她旁邊。我第一眼看見他時都不
 敢相信這就是我的兒子,他長得很小,小極了,樣子非常可愛。我把
 他抱起來,心裏特得意。我給他起名聶雲驄,意思是雲中的駿馬。
   離婚之後反思我們的關係,我認為有一步最大的“漏算”。在事業上我們有共同語言,這是沒得說的,在家庭生活中她也很能幹,持
 家是一把好手,另外很會關心人,這些都是她的重大優點。我們“漏
 算”的是兩人的個性,或者說是興趣愛好。可以這麽說吧,除了圍棋
 之外我們的興趣愛好截然相反,作為朋友這無所謂,可是作為夫妻問
 題就嚴重了。
   比如我喜歡打橋牌,有時還把人招到家裏來打。小孔對打牌反感至極,短時間還問題不大,時間一長就無法容忍了,沒辦法,我就出
 去打,很晚才能回來。她明知我去打牌還要問怎麽這麽長時間不回來,
 問得我很煩。她還特別討厭我和女牌手一起打牌,認為我打牌是假的,
 和那些女的來往是真的,說出的話都出了格,這也使我無法忍受。人
 就是這樣,你越不讓我打我偏打,還就跟女的打,故意讓她看。在打
 牌的事上我們搞得很僵。
   相反,她喜歡的花樣滑冰、花樣遊泳、藝術體操、音樂會等等,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記得我陪她聽過一場音樂會,我真是太難受
 了,異常的痛苦,雖說是陪下來了,心想下次再也不於這樣的事了。
 我認為最大的失誤就是婚結得太倉促了,如果多聊聊、多接觸一段時
 間就好了。
   孔祥明作為一個朋友是極好的人,她本人也曾獲得過全國女子冠軍,但她的個性太強,作為妻子對我來說就不太合適了。有一次,在
 一個公眾場合,有人介紹她時說,這是聶衛平的太太,她馬上站起來
 更正: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孔祥明。弄得我非常尷尬。
   後來我們發展到吵架,特別是每逢我出去參加重大比賽之前,她總要找點茬兒吵上一頓。比如和林海峰爭奪“富士通”冠軍,和曹熏
 鉉下“應氏杯”……每次都吵,我說能不能不吵了,馬上要出去比賽,
 而且是爭世界冠軍。她說我不管,看上去都有些失去理智了。我不是
 埋怨因為她我才輸了,我是說比賽前有個好的心情,至少是個有利的
 因素。
   我和孔祥明最後的決裂是因為我認識了王靜,在此之前她不斷提出離婚,是我沒同意。首先是影響太壞了,那時報紙上都在宣傳我們
 這對“模範夫婦”;其次兒子當然要歸她,這我也難以接受,所以一
 直維持著。後來王靜懷孕,又不肯把孩子打掉,使事態急轉直下,我
 迫於無奈,正式向她提出離婚。
   小孔對此早就有思想準備,很平靜地接受了。她提出把兒子帶走,並幫他們做好去日本的安排。小孔是個要強的人,在經濟上她沒提出
 一點要求,就連當時比賽的獎金,雖不多,但對他們來說還是重要的,
 她都不要,如數還給了我。
   辦離婚手續那天,我們把兒子也帶去了,那年他10歲,在辦事處大哭,不讓我們離。兒子,我也舍不得你啊!我是真的沒辦法,心情
 很矛盾。在我離婚這件事上,幾乎遭到了親友的一致反對。我媽媽大
 罵我,你怎麽能這樣?!鄧樸方特意把我找到他家裏,批評我太不檢
 點了,不同意我離婚。伍紹祖、李富榮等我的直接上級和朋友找我談
 話,做工作。社會上罵我的就更多了,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壓力。
   可當時確實沒辦法,王靜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她是堅決不打,我也不能甩手不認這個賬,否則我又怎麽做人?我那時真是惶惶不可
 終日,每天不知道該幹什麽,比賽也一塌糊塗,而王靜的肚子卻一天
 比一天大,什麽叫煩?那才真叫煩啊!後來我想,作為一個男人,應
 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為王靜負責,也為那個未出生的孩子負責,我
 隻有離婚這華山一條路了。
   我和小孔離婚後,驄驄一直跟著她在日本學棋,後來她給他改名叫孔令文。他回北京從來不去我家,也沒見過王靜,他都是到棋院來
 找我,我怕觸動他也沒和他談過弟弟的事。他跟我說很想回來學棋,
 我說我跟你媽媽說過,我希望你能回來學棋,國內條件會更好,提高
 得快。1998年,孔令文在日本入了初段,前不久中央電視台還播了一
 個片子叫《一生用命》,介紹了他們母子在日本的生活經曆。
   現在小孔經常回國,作為夫妻我們不太合適,但作為朋友關係還不錯,經常在一塊吃吃飯什麽的,還一起參加混雙比賽。她有個男搭
 檔,我有個女搭檔,去年我們就輸給了他們,今年我們又遇上她,真
 是“冤家路窄”,在關鍵的時候,我又下了一步緩棋,被人家抓住,
 最終導致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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