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們兒我的哥 （五）

我聽說他有胃病很長時間了，總希望他能好起來。還是阿妹悄悄的在電話裏告訴我，這次他的病情不好，很是嚴重。說他想和人聊天，聊聊過去的事。並讓我給三哥打電話。那時候我剛剛自加拿大移居美國沒有多久（2011年）。講實話我很害怕打這樣的電話，不是為別的，隻是當你知道他將不久於人世。而且你又是在跟一個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親人通話時。你到底應該怎樣和他交談？又都聊些什麽？我武斷並自私的認為，三哥他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憐憫，更不需要眼淚。那時候不管有多忙多累，每天我都會給他打一個電話。和他連續不斷的通了有幾十個電話。使我感到，我能給他的，應該也是他所想要的：關愛與理解。

此時此刻的我，再也沒有了往日爭強好勝，無理也要攪三分的勇氣了。我不忍心去反駁他，那怕是一絲一毫。更沒有勇氣再和他進行任何的爭辯了。我不停的在揣摩著他的思緒，好跟上與他談話的內容與節奏……。

記得第一次電話我們聊了有二三十分鍾，到最後我們通話也就隻有一兩分鍾了。有時候還是美良姐姐（我的表姐）或是兒子接的電話。開始第一個電話，我和三哥講隻要他不煩我，討厭我，我會每天都給你打電話。我們的約定時間是，要和他每天打一個電話，堅持一年。可最後，我感到他力不從心了，講話也越來越沒有力氣，聲音也越來越小了。我知道自己的一句善意的承諾讓三哥付出了多大代價啊！

有時候我不能準時給他打電話，再通話時他就會告訴我，他在等我的電話，等了多久多久。他知道我忙，要工作又有孩子要照顧等等等等......。現在回想起這些來，我好後悔啊，猜想他那時是累了，乏了，困了想要休息了……。

安息吧三哥！現在，再也不會因為我的電話而打擾你的休息了。在三哥剛剛離開的那些日子裏，我曾給他打過電話。開始是因為習慣了每天那個時辰都會打這個號碼（022）26327975。後來是因為有一種要給他打電話的衝動，想和他聊天，想能再和他argue，想能再一次聽到他的“壞”笑......。

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是我的夜晚他那裏的下午時光。為了調節氣氛還和他開了個玩笑，讓他猜猜看我是誰？我們有幾年沒見麵了，上一次還是二姨媽過世後我們在追思會上見的麵（2007年）。從電話裏傳來了他那也許是因為久病變得越發沉穩而又熟悉的聲音，我強忍住淚水，使自己的心情和思緒都能得以平複下來。他平靜的聲音讓我感到異常的驚訝，我怎樣也想象不到，此時此刻的他，已病入膏肓，且不久也將遠離世間塵埃......。我們聊天聊地，聊了他當時的病情，聊了各自的家庭和孩子們，他更多的是表達了對往事的回憶與留戀之情。但是我們卻從來都不曾聊到過對未來的規劃與憧憬。也許我們都心照不宣，我不願意觸及到他的痛苦。因為我了解並懂得他，一個人在這個時候，他所想的和他所需要的是什麽......。他最願意的是回憶往事，他最思念的是親人與妻兒......。
(未完待續)

我的哥們兒我的哥  （六）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67286/201410/2534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