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雞
(2015-04-06 04:03:34)
下一個
身處鬧市每天見到的是車水馬龍,高樓大廈,猛然間看到有人閹雞,倒覺得十分新鮮有趣。
故事發生在近二十年前的一個夏日的午後,在樓下空地上正在擺弄我那輛破自行車時,對麵一樓住的那位駝背男主人領來一位年紀莫約60來歲的一個老頭,隻見他們搬著凳子走到我停車的這片空地,離我很近的地方坐下來,那老頭衣著簡單 ,皮膚略顯粗造。手中拿著一塊長約40公分,寬約30公分大小的木板和一些不知用來做什麽的小竹杆,小木片,細繩之類的小器具。
駝背男主人那時在一家蜂窩煤廠工作,每天見他比常人艱難許多的騎著自行車風雨無阻的去市郊長江大堤外的工廠上班,常常要做到很晚才回家,他的妻子沒有工作,是一個高高瘦瘦,同樣也有些殘疾的鄉下女人,夫妻倆有一個讀中學的女兒,一家三口居住在江漢平原這個不大不小的城市裏,九十年代初期生活雖然艱難但也安穩,和睦。女主人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在小小的前院裏還養著一群小雞。
待他們倆在這片不大的空地上離我不太遠處坐定,那駝背男主人很熱情的遞過一支煙給那老頭,老頭接過來點著火吸在口裏,戴上老花鏡,便開始擺弄他手裏雜七雜八的說不上名的器具,我有些納悶,不知道他手裏的東西是幹什麽用的。
過不多會兒,駝背的女人一手提了兩隻半大的小雞過來,那老頭接過一隻,將它放在兩膝上的木板上,順手拉開其中一側翅膀,接著用一塊長約30厘米,寬約5厘米的竹片壓在翅膀的中央,並將竹片兩端用橡筋固定在木板上,又順手把雞的兩隻腿並攏用一根細繩博牢了,再掀開那雞的另一隻翅膀在它下方不遠處腰間飛快的撥去一小片區域的雞毛,左手按住雞的同時,右手把含在口裏的半節鋸條磨成的小刀取在手裏,那鋼鋸的一端磨得雪亮鋒利,然後對著那片去毛的皮膚,也不消毒,那麽輕輕的一刀下去,不深不淺剛好切開腹腔。接著放下手裏的小鋼條,再拿起腿上一個兩頭帶鉤中間是一個弧形而有彈性的竹片樣的東西輕輕的將兩頭的鐵鉤嵌進那切口處,微微一鬆手一條長約3公分,寬約2公分的口子便撐了開來,隻見他跟著又拿出一個一端帶有一個小鐵環的竹杆,並很仔細的將那鐵環輕輕的伸了進去,不偏不倚正好套住這一側裏麵的辠丸,小心毅毅的撥出來再用那竹杆上附著的細繩左右一拉,那塊小東西便幹淨利落的掉下來。那老頭氣定神閑,帶著很愜意的神情用手指甲那麽輕輕一彈,那小肉球便飛出去老遠。
老頭閹雞解剖定位之精確,操作之嫻熟,一招一試格外分明,簡直沒有絲毫廢動作,讓我這個在手術室工作了多年,天天看外科醫生給病人做手術的麻醉醫生也為之驚歎叫絕,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極為普通平常的老頭竟懷有如此高超的技藝,這是從醫多年的我有生以來欣賞到最完美的的一次外科術,如果他不是在閹雞而是在給病人做手術那麽這種精湛的技藝,毫不誇張的說一點也不比那些郝郝有名的外科專家遜色。
閹完一側,將雞翻過來又一招一式的重複先前的步驟閹雞的另一側,一隻接著一隻,但見一粒粒掉出來的肉球大的如豆小的如珠,每次都手到丸除,並不傷及周圍的髒器,甚至基本見不到血跡滲出 ,幹淨利落。
那老頭聚精會神一隻接一隻的做著,那雞在他手中似乎是他正在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這時周圍很快圍攏了好些個看熱鬧的人,一個矮胖模樣的老太說“喲!給雞在搞結紮呢!你們家真是實行計劃生育的模範啊!”她的玩笑引得大夥哄堂大笑起來。
“雞一閹要多長好幾斤肉呢”一個中年人很內行的樣子。
擠進來看個究竟的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很疑惑的纏著父親問“爸爸,爸爸,為什麽把它殺一刀, 它痛不痛,會不會死啊?緊接著又問“什麽叫閹啊?”那漢子便喝叱他“別擠得太近,弄得這位爺爺不好做事了”卻並不回答兒子的問題。
等到人群慢慢散去,我問那大爺幹閹雞這一行多久了,他笑道:“這是從前在鄉下做過的手藝,現在好多年沒有做了,這次是同廠的同事叫他來幫忙,並不收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