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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敘事詩 《激流島之殤》 第十五詩章: 返島

(2016-09-12 07:23:47) 下一個

 

第十五詩章: 返島

199310月)

 
 

英說:

 

遠方有消息傳來,

他們回到了海島。

兩個人形影不離,

依然是舊時容貌。

有一點小小的變化,

他頭上沒再戴著可汗帽。

那王冠終於被摘下了,

難道王國大廈已經傾倒?

 

那王冠是他心頭的雷峰塔,

他用它鎮壓須眉的狂躁。

他鄙視男性鄙視他自己,

但性愛時又免不了有男性的凶暴。

他時時自卑甚至自責,

那帽子就成了一個箍罩。

他不斷為自己念著緊箍咒,

企圖讓心得到純化後

再存入姑娘家的懷抱。

 

那王冠是他心頭的城堡,

他用它抵禦外界的侵擾。

他鄙視世界鄙視社會,

但生活中又離不開與世界打交道。

他時時痛恨甚至呐喊,

那帽子就象征著一種號召。

他希望能集結星星、

紫雲英和蟈蟈的隊伍,

向著沒有汙染的遠方奔跑。

 

那帽子在那黑眼睛之上,

那種搭配是異常的奇妙。

那眉毛顯得無比的鋒利,

那眼睛顯得無比的深奧。

那帽身顯得無比的堅固,

那帽頂顯得無比的高傲。

那腦袋顯得無比的精神,

那人兒顯得無比的俊俏。

 

可許多人對這帽子卻並不欣賞,

將它與怪誕劃上等號。

多少人勸他放棄那帽子,

他卻偏執成性不聽勸告。

他不怕路人好奇的觀賞,

也不怕文友善意的嘲笑。

他隻管戴上那頂王冠,

編各種理由滿足提問者的需要。

 

如今這帽子不翼而飛,

一定是有原委值得推敲。

莫非是她逼著他就範?

莫非是他放棄了一貫的清高?

沒有帽子的他是什麽樣子?

黑色的眼睛必定會失去光耀。

也許純真的腦袋裏已長了惡瘤,

也許女兒性的心已被世俗之火燒焦。

 

啊,帽子,

那有所象征的煙囪帽,

難道就這樣甘心離他而去?

難道就不再為這個天才效勞?

啊,帽子,

那牧羊帽,那可汗帽,

你還能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第二個人,

會讓你高高地到處炫耀?

 

 

城說:

 

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

我又看見我的房子了

我的房子,我的城堡。

 

那一塊塊磚頭,

那一塊塊木料。

那一滴滴心血,

那一絲絲自豪。

摸一摸心都覺著痛,

看一眼心都會跳。

 

一錘又一錘,

我往上麵釘我的命。

一斧又一斧,

我努力劈走世俗的幹擾。

一天又一天,

我對它寄上我的厚望。

一月又一月,

它逐漸迷住了我的心竅。

 

那是怎樣的欣慰呀!

倚著扶欄向海遠眺。

那是怎樣的怡然呀!

坐在台階上看雲朵隨著風飄。

那是怎樣的幸福呀!

兩個妻子都為我效勞。

那是怎樣的銘心呀!

兩個妻子都對著我笑!

 

那時是窮,

吃牡蠣,吃野菜,吃筍蒿。

現在手裏有錢了,

可以買甜食,魚蝦,和肉條。

可是人沒了,

精神萎了,

食欲也逃跑了。

身外之物的錢財,

有什麽值得炫耀?

 

我平生隻願幹活不願謀生,

這不能說我的邏輯屬於無聊。

幹活可讓我的靈魂保持清潔,

謀生隻能使靈魂在汙水中浸泡。

靈魂不幹淨如何寫詩?

靈魂都髒了詩也難以成稿。

我本隻想在島上幹我的活兒,

卻被逼得去德國去充實錢包。

 

我幹嘛呀要離開這裏?

現在不是又回來了!

經曆過那麽多的痛和苦,

還是回到自己的家裏好。

看到了自己修過的房子,

眼前又現出光明的大道。

過去的一切都讓它過去吧,

一覺醒來便陽光普照。

 

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我在生日回到了這個小島。

恰恰是在生日這天回來,

象征著什麽,應該是清楚明了。

我要在這裏重新生活,

做陽光下的一株小草。

我要把木耳帶回家,

讓他在我身邊蹦蹦跳跳。

 

木耳,我的兒子,

看見了你,

我忍不住哭了。

是你把我領回了家,

你領著我回家一路小跑。

回家的路上有成片的花朵,

跟著我們的有一群群小鳥。

當我們登上台階的時候,

我看見祥雲在屋頂上環繞。

 

你手上抱著黃色的小車,

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小帽。

陽光照著你歡快的身體,

投下的影子也像在笑。

你在陽光裏,

我也在陽光裏,

陽光裏的感覺真好,真好。

 

你偷偷地對我說:

“你離開的時間太久太久,

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我把你抱起來,

又把你舉得老高,老高。

你笑了,笑得那麽開心,

像屋邊盛開的小花,

無拘無束,又豔又嬌。

 

當一切光芒都消逝之後,

隻有血緣在那裏閃耀。

血緣是歸屬,血緣是家,

它永遠有耐心,永遠是依靠。

我的木耳,我的兒子,

我們是血緣相關的一老一小。

我現在不愛星星不愛月亮,

我就隻愛看著你笑。

 

 

燁說:

 

回到島上便長籲短歎,

看到房子便耿耿於懷。

你這是典型的咎由自取,

不值得同情的樂極生哀。

我何嚐不是咎由自取?

可我絕不是樂極生哀。

我馬上就會開始新的生活,

我有我的幸福我的未來。

 

我跟你過日子過了十年,

每天都忍受著你的極端和狹隘。

我唯唯諾諾地接受你的改造,

成為你的附庸你的依賴。

我過去對你百依百順,

隻想是我的責任無人能取代。

為了你的戀情得以舒解,

我不惜傷天害理把她接來。

 

我承認我崇拜過你的名聲,

那是我的虛榮心曾經在作怪。

如今我已經下定決心,

要讓那虛榮心消失在九霄雲外。

我有能力獨立自主,

即使帶著小木耳也能活出光彩。

我有能力將小木耳拉扯成人,

而且我要把他培養成棟梁之才。

 

現在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

她的離開就是我的安排。

我這樣做一點都不過份,

於情於理都屬於應該。

憑什麽讓她還留在這裏?

她留在這裏隻能是禍害。

憑什麽我們自己節衣縮食還養著她?

這股紅顏禍水早就應該引開。

 

你回顧她在這裏的那段生活,

哪裏是正常人所該做的買賣?

你醉生夢死地鍾情於她,

你何曾顧及到我的心態?

你過家家過戲劇不知道收殮,

我照料你的生活你還不知好歹。

你為何不能仔細地想想,

讓她重回來,她如何再登台?

 

我數次勸你和她結婚,

你卻借理由不願意表態。

你有什麽樣的特殊權力,

要在家裏添一個全職二奶?

你有本領你自己獨立生活,

沒有人再稀罕你什麽天才。

你三十多歲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不要再裝扮成一個八歲的小孩。

 

你不要以為我平靜如水,

我心底裏已受到你和她的嚴重傷害。

多年來我忍辱負重不計較得失,

如今我也應該享受應得的愛。

這愛你不給我,自然有別的人給,

向我求愛的人會排著隊來。

我也不再期望這愛有多高尚,

反正會比你這具僵屍所給予的更來得實在。

 

 

畫外音:

 

帶著累累傷痕,

越過重重海洋,

各懷著難言的苦楚,

夫妻倆回到了島上。

 

他認為他沒隱瞞任何東西,

所有的事都在她麵前曝了光,

而兩個妻子都對他不忠,

所有的事情都不與他商量。

他認為受了她們的欺騙,

死也不能完整地升入天堂。

他要力求讓世界知道,

自己原本是站在理上。

 

他已經要放棄一切準備自殺,

但此時卻突然改變了主張。

他要重新開始生活,

似乎又看見了生命的光芒。

 

她準備好等著他死,

屈著手指在計算時光。

看到他又想繼續活下去,

便下狠心不再幫他的忙。

她要堵死他的活路,

破滅他的一切希望。

她略微地施展一點聰明,

他便變成個才盡江郎。

 

離婚的事情免談,

她永遠是詩人的妻房。

她可繼承所有的稿費,

算起來也是可觀的數量。

還有已來到島上的弟弟的身份,

需要有完整的家庭做依傍。

離婚對她沒有好處,

誰都能明白這筆簡單的賬。

 

兒子的事情免談,

她擁有絕對的權綱。

他曾經對兒子的不齒,

說出來世人都不會原諒。

他自己的生活都難自理,

兒子跟他隻會遭殃。

把兒子慷慨地讓給他,

隻會強化他活下去的幻想。

 

回北京的事情免談,

他想走就獨自啟航。

再和他在一起生活,

她就覺得是坐在火山上。

她無意光宗耀祖,

也對他毫無指望。

家要解體,但婚不能離,

她認為這並不荒唐。

 

她忘不了那次歇斯底裏,

自那以後時時都將他提防。

她不再給他以任何的憐憫,

就等著某一時刻他會自取滅亡。

 

嗚呼哉!

 

激流島上兮,海風狂,

生命之花兮,猶凋亡。

四麵楚歌兮,風中響,

黑色眼睛兮,再失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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